葉青松

人民解放軍的將軍中,有許多人被譽為“瘋子”將軍。這里的“瘋子”早已沒有了貶低的意思,反而賦予了許多褒獎的成分。比如,人們稱王近山“王瘋子”,稱張仁初為“張瘋子”。解放軍第二十六軍首任軍長張仁初,打仗確實“瘋”。但張仁初也有心細如針的時候,如在抗戰時期陸房戰斗中掩護一一五師師部突圍時,張仁初就“瘋”中有細,機智地完成了掩護和突圍的雙重任務。
臘子口上紅旗飄
張仁初,1909年12月9日出生于湖北省黃安縣(今紅安縣)桃花區張家灣。1927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被編在紅一軍第一師一團一營一連當戰士。
在蔣介石對鄂豫皖蘇區“圍剿”期間,張仁初作戰英勇頑強,猛打猛沖,兩度負傷。當紅一軍與紅十五軍合編為紅四軍時,張仁初傷愈,被提升為紅四軍第十師二十八團三營九連排長。自此,張仁初憑借勇猛殺敵,一路被提升,到1935年6月,張仁初已擔任紅四方面軍第九十八師二九四團團長。
1935年6月,紅四方面軍和紅一方面軍在懋功地區勝利會師。7月中旬,中革軍委決定,為充實紅一方面軍的戰斗實力,紅四方面軍抽調3個團和1個師直屬隊給紅一方面軍。其中,張仁初指揮的紅四方面軍第九十八師二九四團,調入紅一方面軍,編入紅一方面軍紅二師第四團,使用紅四團第二營番號。簡單地說,就是紅二九四團縮編為紅四團的二營。張仁初毫無怨言,擔任二營營長。紅四團團長是王開湘,政委是楊成武。
張仁初沒有想到,這個看似簡單的組織沿革調整和人事變動,卻讓他與許多歷史事件聯系在了一起。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臘子口戰斗。
1935年9月中旬,紅四團接到攻打臘子口的任務。命令中很明確地說:“三天內奪取臘子口,掃除前進途中的抗阻之敵。”臘子口是紅一方面軍長征途中最后一道險要關口。團里把任務交給了張仁初的二營。
9月17日拂曉,張仁初率二營走出一片陰暗潮濕的樹林,翻過一個山隘口,突然發現一群國民黨軍在右側構筑工事。張仁初立即下令,發起了攻擊。不到半個小時,國民黨軍除部分逃脫外,大部分被二營打死或活捉。從俘虜口中獲悉,他們屬國民黨軍魯大昌部,有一個營的兵力在修筑工事。
戰斗結束后,張仁初和紅一軍團偵察科科長劉忠立即審訊俘虜,側重了解臘子口的敵情。俘虜說:“你們還是繞道走吧,臘子口是天險,上面有魯司令兩個團,還有層層碉堡,就是插上翅膀也難以飛過去!”
另一個俘虜說:“魯司令知道你們要從草地過來,才派我們到這里來警戒和修工事的,沒想到你們來得這么快,我們工事還沒修好,就被打散了。”
張仁初和劉忠又詳細問了一些情況后,紅軍戰士才把俘虜押走。俘虜離開的時候,嘴里還直嘀咕:“唉!我們要是在臘子口上不下來,多好!”
張仁初和劉忠會意一笑,心想:明天他們與你們一樣當俘虜!
打了勝仗,又了解到了敵情,指戰員們士氣很高。下午2點多鐘,二營部隊趕到了臘子口前沿。臘子口確實是個天險,遠遠望去,崇山峻嶺,連綿起伏;走近一看,兩側是懸崖峭壁,中間是湍急的河流。河邊一條小路直通甘南岷州。國民黨軍就守在兩邊,死死卡住這條小道。部隊要想通過,必須端掉兩邊的國民黨軍。
在觀察地形時,二營副營長魏德全指著臘子口說:“情況明擺著,要迂回過去很困難,必須打下這個隘口。”
魏德全的話音剛落,子彈便從臘子口上面的碉堡里射出來,同時還傳出狂妄的叫喊聲:“你們快回去,你們就是打到明年也別想從我們魯司令防守的臘子口通過!”
張仁初對魏德全和劉忠等人說:“我們大渡河、金沙江都過來了,雪山、草地也沒攔住我們,魯大昌的兵,能擋住我們紅軍前進?真是不自量力。”
劉忠說:“我們趕緊向上級報告偵察的情況,作好攻打準備。”
王開湘和楊成武接到報告后,立即把配屬給紅四團的四門迫擊炮,以及一營的兩挺重機槍,調撥給二營張仁初指揮。
在攻打臘子口前,張仁初一個連隊一個連隊去檢查動員,把上級調撥的武器等好消息告訴指戰員。指戰員對強攻臘子口,信心更足了。
到了黃昏,隨著張仁初的一聲令下,戰斗打響了。
幾經血戰,最后,在一營的配合下,臘子口終于被二營占領了。
事后,紅一軍團政委聶榮臻評價臘子口戰役時說:“臘子口一戰,北上的通道打開了。如果臘子口打不開,我軍往南不好回,往北又出不去,無論軍事上政治上,都會處于進退失據的境地。現在好了,臘子口一打開,全盤棋都走活了。”
確實如此,紅一方面軍很快通過被二營打通的臘子口,抵達哈達鋪休整。休整期間,軍委縱隊和紅一方面軍主力整編為陜甘支隊,紅四團被編為第一縱隊四大隊,張仁初任副大隊長。四大隊大隊長是王開湘,政委是楊成武。1935年11月,陜甘支隊與紅十五軍團會合,又恢復了紅一方面軍番號,第一縱隊四大隊改稱二師四團,張仁初任副團長。1936年6月,張仁初調紅軍大學學習。1937年1月,張仁初被派往紅二師五團任團長。

機智突圍護師部
抗戰全面爆發后,紅軍主力被改編為八路軍,張仁初被任命為一一五師三四三旅六八六團三營營長。張仁初率三營參加平型關戰役,血戰中自己負了傷。1937年12月,張仁初傷愈后改任六八六團一營營長。1938年4月,張仁初升任六八六團副團長。1939年3月,六八六團在一一五師代師長陳光、政委羅榮桓率領下,進入山東境內。不久,一一五師師部決定六八六團團長楊勇改任東進支隊第一團團長,率原六八六團三營、師直兩個連和教導大隊改稱的東進支隊第一團,前往運河以西地區開辟抗日根據地。而六八六團副團長張仁初升任團長,和團政委劉西元一起,率六八六團跟隨一一五師師部挺進魯西。
八路軍一一五師主力部隊進入泰安以西,直接威脅到了日軍控制的濟南、兗州及津浦鐵路,引起了日軍的恐慌。5月上旬,日軍調集兗州、東阿、汶上等14個縣的日偽軍8000余人,兵分九路開進泰西地區進行“掃蕩”,尋找八路軍一一五師主力決戰。5月11日清晨,一一五師駐地四面槍聲大作,一一五師師部、六八六團、中共魯西區黨委、泰西特委及津浦支隊共3000余人,被日偽軍包圍在肥城東南陸房一帶。
5月11日,槍聲大作的那天清晨,張仁初和劉西元剛從師部返回指揮所。頭天晚上,張仁初和劉西元參加一一五師師部召開的作戰會議,師領導的那句“你們的任務是保衛師部,死守到天黑后尋機突圍”的話,深深地刻在張仁初和劉西元的心里。
“糟糕,師部和敵人遭遇了。”張仁初對劉西元說。兩人趕緊走到電話機旁,張仁初拿起電話命令一營迅速作好戰斗準備,把日軍吸引過來。
剛掛上電話,二營騎兵飛馳前來報告:“二營在牛家莊、東峪以北和敵人遭遇了,部隊正逐個搶占山頭;津浦支隊已經搶占鳳凰山一線陣地;師部直屬隊正向陸房后撤。”
槍炮聲更加激烈了,電話鈴響個不停,偵察員們進進出出,川流不息。敵情通報一個接一個地傳來。
一個指揮員,越是在緊急的時候,越要冷靜處置情況。是突圍,還是堅持?“如今,日軍炮火這樣猛烈,四面伏兵,如果突圍,將付出重大的代價,而且正中日軍的詭計;如果堅持,就能掌握主動權,黃昏以后就有可能勝利突圍。”張仁初在心里盤算著,“雖然在屢次戰斗中,我都好講猛打猛沖,可是現在我不可能不仔細地分析考慮當前的每一個行動的得失。在敵人這樣的重兵圍困的‘掃蕩中,作為一名指揮員,我不僅要對戰士的生命負責,而且要對黨的抗日事業負責。”
于是,張仁初把自己的想法,向劉西元和盤托出。兩人研究后,決定對部隊表明團首長的決心。
隊伍集合好后,張仁初站在隊伍前面說:“敵人來的再多,我們也要堅決打,不準驚慌失措。我們是經過鍛煉的部隊:天險臘子口,我們打過來了。二萬五千里長征,我們走過來了。難道今天我們能丟下師部,丟下地方機關自己逃跑嗎?當然不能!我們要堅決守住陣地,打到一人一槍,也要保衛師部,保衛地方黨政軍民的安全。”

最后,劉西元盯著那些嚷著要求突圍的人高聲而嚴厲地說:“同志們,共產黨員們!挺起胸脯來,等打垮了敵人的包圍,黃昏以后咱們再突圍。”
這時,一營已按命令搶占了陸房正西的肥柱山。張仁初隨即命令特務連和偵察連分別去搶占南面的牙山與磨盤嶺陣地。
顯然,張仁初命令一營搶占肥柱山這一步棋走對了。從山頭上往下看去,陸房周圍的地形確實像個銅盆一樣,在縱橫不到10公里的平原四周,除東面是一片起伏的丘陵地以外,其余幾面都是數百米高的山嶺,肥柱山是這些山嶺中的主峰,高達四五百米,南北長五六里,東西寬兩三里。山上懸崖峭壁,怪石嶙峋,終年不生草木,三條山腿像龍爪一樣伸向北面。從山頭上可以俯瞰附近的山峰、村落、公路、河流。很明顯,誰搶占了這個制高點,誰就掌握了主動權。
炮彈像擂鼓一樣敲著肥柱山,山頂上彈片橫飛,沙石滾滾,硝煙就像早晨的大霧一樣籠罩著山頭。
乘炮火轟炸間隙,張仁初來到了一營指揮所。一營指揮所設在一個斷崖下面的低洼部。
一營教導員王六生正在向張仁初匯報情況時,營長鐘炳財也從二連陣地上回來了,各連的反映是一致的:戰士們的情緒很高,決心守到天黑,不讓敵人前進一步。但是有個別同志不注意隱蔽,被敵人炮彈炸傷了。
張仁初和營里的干部研究以后,立即召集了一營各連干部開會。張仁初說:各連要加強縱深配備,組織火力小組在側翼襲擊敵人;在戰斗間隙里,要發動戰士研究敵人的戰術,總結經驗,接受教訓;在敵人炮火襲擊時,要分散隱蔽好;敵人步兵進攻時,一定要等他們進到火力圈內再一齊猛射;注意自我保護,保存實力,不準貪圖繳獲,以免被殺傷。
最后,張仁初又一次強調:“肥柱山是陸房地區的制高點,是敵人拼命爭奪的目標,它在我們手里,敵人就進不了陸房。”
張仁初在一營坐鎮指揮,把肥柱山守住了。日軍進行了8次大的集團沖鋒,都沒有攻下肥柱山。張仁初又對一營布置了突圍的準備工作以后,才下山返回團指揮所。
黃昏前,團指揮所里一片緊張忙碌。張仁初和劉西元著手研究布置突圍的每一項工作:命令一營在天黑以后派小股部隊用火力襲擊去迷惑敵人;命令四連派兵力警戒常莊和油山莊兩側;命令各連打掃戰場,把犧牲的同志背下山來埋葬,把易響的東西包扎好。并宣布突圍紀律,規定夜間聯絡記號。特別號召部隊,把能帶走的東西帶上,騾馬、輜重、行軍鍋都不要丟了。
劉西元說:“敵人想把我們全部消滅,我們偏偏連一個子彈頭都不留給它。”
激烈的炮聲逐漸停息下來了,一營打退了日軍的第九次也是最后一次沖鋒,山谷里已經暮色蒼茫。山下的日軍正退縮在一起,燃燒著一堆堆篝火。四面響著零落的槍聲,偶爾有一兩聲冷炮在山坡上炸響。
這時,六八六團的指戰員在張仁初和劉西元指揮下,開始準備撤離陣地。按照命令,大家悄悄地向指定地點集結。參謀們逐個檢查每個班排的裝束和武器。機關人員插在戰斗部隊的中間,非戰斗人員抬著傷員。炊事員用布條和草團包住了鍋碗瓢勺。
張仁初特地叫一名戰士出列,轉了一圈,跳了幾下,身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出發!”張仁初一聲令下,部隊開始悄悄地向西南方向突圍。
跳出日軍的包圍圈后,張仁初激動地通過電臺電告一一五師政委羅榮桓:“我們已經勝利突圍!”
戰役間隙會記者
1939年,抗戰進入艱苦階段。6月,日偽軍緊急集結進行大規模“掃蕩”。在極其艱苦的戰爭環境中,“魯南民眾抗日自衛軍”第一支隊司令董堯卿率部南渡運河,被困于日偽頑匪包圍之中。此時,原自衛軍副司令孔昭同為與幾股土頑抗衡,謀求立足魯南抗戰,召董堯卿相助。董堯卿出于權宜之計,假借名義,本著獨立自主的原則與孔昭同合作,以保存抗戰力量,被編為孔昭同第六師二旅,董堯卿任二旅旅長。1939年9月,六八六團與董堯卿旅長的“孔六師第二旅”合編為八路軍一一五師魯南支隊,張仁初任支隊長,董堯卿任副支隊長。1940年10月,魯南支隊與獨立支隊第一團、蘇魯支隊合編為八路軍一一五師教導第二旅,張仁初任副旅長,旅長是曾國華,政委是符竹庭。
1945年8月,日本無條件投降,張仁初調任濱海軍區參謀長兼警備第十旅旅長,第十旅政委是劉偉。濱海軍區司令員是陳士榘,政委是唐亮。1946年初,張仁初又被調至魯中軍區任參謀長,魯中軍區司令員是王建安,政委是向明。1947年1月,魯中軍區奉命改編為華東野戰軍第八縱隊,張仁初繼續任參謀長,王建安和向明分別繼續任司令員和政委。1948年3月,張仁初協助王建安和向明參加攻打洛陽。洛陽戰役后,王建安和向明雙雙奉命上調任職,參謀長張仁初接任八縱司令員,政治部主任王一平接任八縱政委。1948年6月,張仁初和王一平指揮八縱,和第三縱隊一起,攻克河南省會開封,成了解放戰爭以來人民解放軍占領的第一座省會城市。繼開封戰役之后,張仁初和王一平率八縱與兄弟部隊一道,參加了濟南、淮海戰役。1949年2月,八縱按中央軍委命令改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十六軍,張仁初任軍長,王一平任政委。
成了第二十六軍首任軍長的張仁初,率第二十六軍橫掃長江北岸殘敵,于1949年4月22日晚,分別從揚中,邗江的駟馬、王圩渡江,占領江中通心港,再西渡夾江,占領長江南岸大路鎮、埤城鎮、前沙墩、招慶寺等地區。至此,第二十六軍勝利完成渡江任務。4月24日,第二十六軍在張仁初指揮下,奉命發起追擊,并與兄弟部隊一道,于5月25日,一舉解放了上海。上海解放后,第二十六軍執行上海警戒任務。5月27日下午,張仁初會見新華社分社副社長、戰地記者劉慶泗,引出了一段鮮為人知的故事。
“這次上海戰役,咱二十六軍發了大財,俘敵4萬多,繳獲重機槍1000多挺,火炮100多門,坦克、汽車200多輛。”張仁初帶著劉慶泗乘坐剛剛繳獲的美式中吉普,在向軍部駐地江灣鎮駛去的路上,興奮地對劉慶泗介紹說。
劉慶泗采訪張仁初前已從第二十六軍作戰科科長刁岫生那里了解到,就在上海解放前的5月24日,戰斗呈膠著狀態時,張仁初向第十兵團司令員葉飛表態:“今天再不拿下塘橋,我拿人頭去見你!”如今,塘橋已克,上海解放,幾天過去了,但細心的劉慶泗發現張仁初還是面帶倦容,兩眼布滿血絲。劉慶泗心疼地對張仁初說:“軍長,我們還是到江灣再談吧!”
張仁初聲如洪鐘般地說:“沒事,接著談。到軍部時,爭取談完。”
一路上,張仁初除談了上海解放的過程,還談了自己率部攻打天險臘子口、魯南陸房突圍等戰斗。
中吉普到了江灣鎮,下車后,張仁初問:“你學過軍事嗎?”
劉慶泗說:“學過!我是部隊出身的!”
“臥倒!”張仁初見劉慶泗說是部隊出身的,立即喊了一個口令。
劉慶泗也不知道張仁初是在考自己,聽到口令,感到可能有危險,就習慣性地迅速匍匐在地。
張仁初又喊:“起立!”
劉慶泗一躍而起,這才知道張仁初是在考自己。
張仁初說:“你還算夠格,不懂軍事那是要吃大虧的。1944年秋天,我帶部隊打莒縣縣城的日偽軍,山東軍區派來曹秉衡等三名記者隨我采訪,結果被敵人的炮彈擊中犧牲了。如果他們臥倒的速度快一點,或許會好一些!”
入朝作戰
1950年10月8日,解放軍第二十六軍奉命改編為中國人民志愿軍第二十六軍,張仁初任軍長,李耀文任政委,由上海緊急到山東滕縣集結。11月5日,張仁初和李耀文率第二十六軍奉命進至遼寧撫順地區。11月16日,第二十六軍開赴吉林臨江。11月19日夜,第二十六軍在張仁初和李耀文率領下,從冰封的鴨綠江上挺進朝鮮。11月25日,張仁初率第二十六軍急速南下,兼程六晝夜,進至袂物里、西德里、長津湖地區,與兄弟部隊一道,進行了朝鮮戰場上的第二次戰役。第二十六軍殲滅了以美軍為首的“聯合國軍”2000余人,繳獲軍用物資一批。在入朝首戰中,張仁初體驗到了“兩條腿”追不上“四個輪子”的滋味,嘴里狠狠地罵道:“美國鬼子,你躲了初一,跑不過十五,咱們走著瞧!”

1950年12月31日,志愿軍發起了第三次戰役,志愿軍全線推進到北緯37°線。1951年1月25日,“聯合國軍”發起全線反攻,志愿軍隨即進行了第四次戰役。2月7日,張仁初率第二十六軍連續行軍,由永興疾進至議政府、抱川、漣川地區,與美軍步兵第三師、第二十五師、第二十四師第五團、空降兵第一八七團,土耳其旅,菲律賓第四營及英軍第二十七旅兩個營共3萬多人進行了阻擊作戰。
張仁初指揮第二十六軍在正面40公里,縱深55公里地域內,構筑成了四道防御陣地,堅守在北緯38°線以北的葛末面、高臺山一線半個月時間,至3月底,沒讓“聯合國軍”跨過“三八”線一步。4月22日,第五次戰役發起,第二十六軍在張仁初指揮下,反復爭奪雞雄山,給“聯合國軍”以重創。至6月24日,雞雄山14次被“聯合國軍”占領,二十六軍14次奪回陣地,直至雞雄山兩翼失守,二十六軍才奉命主動撤出陣地。
在第五次戰役中,二十六軍政治部《戰旗報》記者曹寵,接到去馬背巖采訪張仁初的任務。馬背巖位于五圣山與上甘嶺之間的側后,是二十六軍前方指揮所,張仁初便在這里指揮作戰。敵機活動頻繁,曹寵躲躲藏藏,整整走了一天,到傍晚時分才到馬背巖。警衛員帶曹寵找到張仁初所在的地堡時,張仁初從地堡里走出來,爽朗地大笑起來,說:“好,記者同志來了!”
當看到曹寵一身泥土,一臉灰塵,張仁初對警衛員說:“先讓記者去洗個臉,找個地方安排住宿,明天一早再來見我。”
事后,曹寵回憶說:“這是我第一次和張軍長獨個地面對面接觸,想不到這位令敵人生畏的虎將竟是這樣的平易近人,關懷部下。我聽從命令,隨著警衛員去尋找住處。走了幾個防空洞,發現都被司令部人員和下面部隊來聯絡的人員擠得滿滿的,只有一個住女同志的防空洞還有空隙,警衛員說:‘擠擠住下吧!我說:‘哪能呀!我不住,你回去吧!我自己去找!警衛員認真地說:‘首長吩咐的事情,我一定要辦好,我們再找找吧!最后,我們來到駐地伙房的小茅屋前,警衛員對炊事班班長說:‘你們讓一個睡覺的位置出來給政治部來的記者睡,這是張軍長特意關照的。炊事班班長熱情地接待了我,并對警衛員說:‘行,你回去吧!告訴軍長,我們會照顧好記者的。我就這樣住下來了,從炊事班班長的言語和行動中,我感覺出了他對張軍長的那種崇敬之情。”
第二天清早,曹寵來到張仁初住的地堡,看到張仁初和參謀正在作戰室里(地堡中臥室外間一個土坯臺,洞壁上掛著作戰地圖)研究陣地編成,參謀把小旗子插在掛著的作戰地圖上。張仁初看到曹寵來后,便在作戰地圖前,給曹寵介紹敵我態勢和前幾次二十六軍的作戰全過程。
張仁初原本坦誠豪爽,聲若洪鐘,再加上打了勝仗,講解興致特濃。曹寵被現場氣氛所感動,想把張仁初的講解動作拍下來。
于是,曹寵請警衛員幫忙打放鎂光燈,自己長時間曝光捕捉瞬間,連拍了兩張。鎂光燈燃燒鎂粉時,把地堡搞得煙霧騰騰的,散發出一股嗆人的煙味。張仁初笑著說:“小曹,你的這個裝備也太落后了,打不了美國鬼子啊!”
采訪結束時,張仁初問曹寵:“打過仗沒有?”
曹寵回答:“只上過戰場,沒打過仗。”
張仁初耐心地教曹寵在戰場上如何對付敵炮、敵機和敵機槍射擊的經驗。臨別時,張仁初還叫警衛員通知伙房為曹寵開個“小灶”,讓他吃飽了再走。
曹寵回到戰旗報報社后,立即把二十六軍的戰斗事跡寫出來,包括地堡里拍的底片,都向國內發了回來。因此,那一陣子,二十六軍在雞雄山上的戰斗故事,成了國內的熱門話題。
1951年6月至9月,張仁初又率第二十六軍浴血爭奪西方山和斗流峰,完成了志愿軍總部交給的戰斗任務。1952年3月,二十六軍奉命將防務移交給第十五軍。6月,張仁初率二十六軍離開朝鮮,返回祖國。
因在長期作戰過程中,11次負重傷,張仁初全身上下傷痕累累,病痛纏身。1954年9月,組織上安排張仁初到青島離職休養。1955年9月,張仁初被授予中將軍銜。張仁初在青島休養期間,未能到南京軍事學院學習,組織上專門派了一名文化教員幫助張仁初學習文化。1962年7月,張仁初被任命為濟南軍區副司令員。1969年11月4日,張仁初因病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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