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劉偉燕

無數的瞬間組成了完整的人生。但在人的一生中，能夠讓人時刻銘記的瞬間卻很少。然而，觀海的那一瞬間，卻深深印在我的記憶中，自始至終都很清晰。

那天，我終于見到了海。

廣闊博大，恬靜溫柔。

再也不是文字中無邊的暢想，再也不是憑空與別人思想的共鳴，我仿佛圓了記憶中一個遙遠而觸不可及的夢。

眼前的這一片，是真真切切、浩翰無垠的藍色。

是的，滿視野的藍色。無暇，透明，純潔，安靜，足以融掉自己的一種顏色，那是自然賦予海的唯一顏色。

然而，海擁有的不僅僅是一種色彩，它所擁有的是一種精神，是一種生命。

所以，我面對的是海博大的胸膛。海風是它的呼吸，海浪是它的心跳。

我走近大海，我用手輕撫著海水，隨波浪感覺海的心跳。一個浪涌過來，只須平視，便覺面前豎起一座無聲的高墻。很快，它占據你的視線，直到遮住整個天空。然而無論你是誰，都會被它托得老高，推得很遠。

然而，一陣忙亂后再來，你就能體會到其中的節奏，那便是平靜的海的心跳了。

隨海浪涌動是一種情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你需要感受的是實實在在的生命的跳動，是一種即使平靜也如此博大、強烈的心跳。

海浪拍打著岸邊的礁石，綻放出無數紛飛的禮花。一直以為，這就是大海沉吟的音源了。我走近去聆聽，于是，朝霧似的、幕煙似的幕際細雨的飛沫飛濺到眼中，飛濺到嘴里……一種苦澀，遠比淚水濃重得多。

然而這時候，竟不自覺地產生出一種發自內心的清爽。是海風在吹干身上的海水。我于是迎著它張開雙臂，海風便心領神會地過來輕撫我的全身。那是一種世俗所無法領略的清晰。這微微潤濕還稍帶些咸味的空氣，只深深地吸上一口，便似乎要驅散體內所有污濁的熱浪，就連大腦也變得一片空白，因為額頭上那一點點淡淡的哀愁，也早被它吹得煙消云散了。

這似乎是夢寐以求的歡暢，這一點點難得的大自然賦予人的愉悅，便全在這海帶來的平靜的呼吸中了。

有色，有味，有呼吸，有心跳，這是真真切切的生命。

然而，無論是誰，一見到這容納百川的海，一見到這永遠也無法盡收眼底的深邃的汪洋世界，都會情不自禁地折服于它的博大。那就是海的精神。

人總說自己頂天立地，但從那觀海的一個瞬間后，我覺得：海，使世俗的一切渺小了。

編輯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