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威 崔小燕
威廉·布萊克(william Blake,1757-1827)是英國杰出的的浪漫主義先驅詩人。他濃厚的宗教意識、藝術家的天分和豐富的人生閱歷使他的詩歌具有明顯的宗教性和哲理性,宗教給他的詩歌提供了取之不盡的創作源泉。他對英國浪漫主義詩歌所做出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正如王佐良教授所言:對于后來者來說,布萊克是挖掘不盡的——無論從思想、象征、神話出發,還是從格律、詩藝或繪畫藝術出發,他的作品里還有大量值得深入研究的東西。威廉·布萊克的詩歌在內容上看起來似乎比較簡單,但是卻蘊含著詩人深邃的思想,反映了現實社會的問題。通過解讀他的《飛蠅》,我們不僅能夠領略他非凡的寫作天才,而且可能了解到他對人生的冷峻思考。
在日常生活中飛蠅是一個令人厭惡的形象。而布萊克這首小詩《飛蠅》的結尾處的那句“那就讓我成為一只快樂的飛蠅,無論是生還是死”深深地打動了我,激發了我的好奇心,進而想了解布萊克筆下描寫的是怎樣的一只飛蠅,為什么它是如此的與眾不同。中外歷史上有不少文人以飛蠅為題材,對它做了精彩的描寫。例如,日本詩人小林一茶那“護生”的著名俳句:“不要打,看蒼蠅/在搓它的手/搓它的腳吶”。Gloucester在《李爾王》中說:“Asflies to wanton boys are、we to the gods/They kill us for their spon”(我們之于神似頑童手中之蠅/只是為了嬉戲便隨意地奪走我們的生命)我國著名詩人和翻譯家穆旦也曾這樣描寫過蒼蠅:“蒼蠅呵,小小的蒼蠅,在陽光下飛來飛去,誰知道一日三餐,你是怎樣的尋覓?誰知道你在哪兒躲避昨夜的風雨?世界是永遠新鮮,你永遠這么好奇,生活著,快樂地飛翔……”其中小林一茶對飛蠅的描寫有獨到之處,它用一個極其普通的“搓”字,就把一只令人厭惡的飛蠅改造成了一個能激發人無限冷憫的意象。而當有人拿著蒼蠅拍過來的時候,他驚呼著:“不要打/看蒼蠅/在搓它的手/搓它的腳吶”。這是一種真誠的憐愛之心,因為在他看來,在世界上飛蠅與人一樣是平等的生命,都有生存的權利。
布萊克的《飛蠅》這首短詩充滿了哲學的意味,采用“我看飛蠅”的視角,形成了一種人類和飛蠅對話的結構。《飛蠅》一詩選自布萊克的《經驗之歌》,布萊克的詩與日本小林一茶的詩有異曲同工之處。全詩記錄了有人在殺死一只飛蠅后的思想過程,對一件極其平常的小事做出了深刻的探索及對人生的反思。在這里我們可以看出作者濃厚的宗教意識和非凡的才華。作者的人生經歷使他的詩歌具有明顯的宗教性和哲理性。在詩歌的第一小節,詩人描述了小飛蠅在陽光明媚的夏日里愉快地飛來飛去,享受著美好的生活。然而“我”不經意地用手輕輕一彈,結束了一只快樂的飛蠅的生命。他無心地用手一拂,另一個生命就消失了。但是他馬上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人類能如此輕易地殺死飛蠅,同樣的,某種無形的力量——上帝也能輕易地將他毀滅。由此可見“我”與飛蠅是多么的相似:表面上快樂,但因為都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被一只看不見的巨手所掌控,其生命隨時都有可能被抹去。詩中的第二、三小節作者寫道:“我豈不像你,是一只飛蠅?你豈不像我,是一個人?因為我跳舞,又飲又唱,直到一只盲手抹掉我的翅膀。”人類的命運和飛蠅是多么的相似,當蒼蠅又唱又跳享受生活的時候,一只盲手抹掉了他的翅膀,中止了人類的嬉戲。貌似強者的人類在更強大的力量面前,命運也和蒼蠅一樣。前者是人類之手,后者是更強大的力量上帝之手。由于他們的無心與疏忽,導致了其他生命的悲劇。一方面,詩人體察到了這種憂傷,另一方面也聯想到在宇宙中生命是如此的不堪一擊。通過“我和飛蠅”的換位思考,詩人對生命有了新的認識。是啊,凡是生命都應該是平等的,不管它是多么卑微,都應該得到尊重和關愛。第四小節,詩人用了一個假設:“如果思想是生命、力量和呼吸,那么失去思想便是死亡。”引人深思,使我們意識到思想對于生命價值的重要性,沒有思想的人就如同失去生命。在浩瀚的宇宙中,人類和飛蠅一樣渺小而卑微。由于人類和上帝分別忽視了蒼蠅和人類的存在,不去思考他們生存的意義,他們歡樂的嬉戲才悄然中止。第五小節,詩歌的氣氛變得明快起來,因為人類已經意識到了即使是表面看起來最強大的人類,在上帝面前也只是一個弱小的個體。因此不再悲哀,不再自憐。不管生活給予我們什么,我們將坦然接受。所以無論是死,無論是生,都要做一只快樂的飛蠅。飛蠅與人類在外力的不經意間生命就消失了,但他們闡釋出的意義卻值得我們深思。對自身價值和人生意義的思考激勵著人們開始思考自己的人生意義,一個如飛蠅一樣的生靈,怎么去對待周圍的人和物,怎么讓短暫的人生變得有意義?
由于布萊克的的宗教信仰使他的作品散發著濃郁的宗教色彩。布萊克看到了人類力量的有限和上帝的無所不能。讀過這首詩后,不禁感嘆:人類與蒼蠅是何等相似。其實我們所有人何嘗不是如此的渺小與無助呢?在詩中布萊克認為人類和蒼蠅是平等的:“我也許就是像你一樣的一只飛蠅?你也許就是像我一樣的一個人?”表現了詩人的一種眾生平等的大愛。就如簡愛所言——我們的靈魂是平等的,就仿佛我們兩人穿過墳墓,站在上帝腳下,彼此平等——本來就如此!其中那句“彼此平等——本來就如此”,和這首詩的主題不謀而合。可見,生命無所謂大小,無所謂貴賤,都是平等的,都有生存的價值,都有追求幸福生活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