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夕
責編宿寧
但,往往中年之后才懂。這樣的道理,少年最該懂。
那天,我去拜訪著名京劇藝術家楊赤先生。他剛從國外演出歸來,我們正聊在興頭上,忽然,我包里的電話響7,我拿出來一看,手機上顯示的電話號碼。是父親。
“我知道了,我都這么大了,又不是第一次出遠門,你就甭操心了!我還有事。你別說了!”我有些不耐煩地對父親說,然后把電話關了。我抬起頭,楊赤先生正看著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說:“是我父親。我下星期要出遠門,他不放心。人老了,就是愛啰嗦……”楊赤先生看著我,嚴肅地說:“記住:以后,不要那樣對父親說話。”他眼睛里透著異樣的光:“你知道嗎?我這半輩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我在大連藝術學校讀書6年,沒讓我父親參加過一次我的家長會。”
楊先生的父親是個戲迷,他走上京劇藝術這條路,也是受父親的影響。他父親最大的夢想,是希望將來能看到兒子上臺演戲。楊先生考上大連藝術學校,他父親高興極了,逢人就講:“我兒子在藝術學校學京劇。”
每次學校開家長會。父親都和楊先生商量:“我去給你開家長會好不好?”父親腿有殘疾。楊先生不愿意讓同學看見,就說:“還是讓我媽去吧。”
父親雖然很失望,但還是說:“好,那就讓你媽去吧。”
楊先生16歲那年,父親送他去文化俱樂部參加畢業演出,路上,父親不停地叮囑他,到了車站,楊先生對他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你別說了,快回去吧!”就上車走了。
楊先生怎么也沒想到,這是他對父親說的最后一句話。等他演出回來的時候,父親已經去世了。
“父親去世后,我仿佛一下子就長大了,我對京劇的感情,也是從父親去世后加深的。這么多年?我所有的努力,好像就是為了對父親有個交待。每次獲獎,或者去外地演出歸來。我都要去墓地看看我父親。我坐在父親墓前,打開錄音機,放一段我唱。的戲,和他說說心里話。這時候,我才真正感覺到:鮮花、掌聲、獲獎對我來說,都遠不如父親珍貴。可惜父親已經聽不到了。所以,我是多么羨慕你。你有父親在身邊,他會給你打電話。可是我沒有。”說到這里,楊先生的眼圈有些發紅。
我有些臉紅,懊悔剛才,為什么那樣對父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