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價無市

何　菲

如果你很清楚感情的脈絡、走向和大致的結局，便會很好操控它，也會很容易失去它。

如今，有質地的男人和有才美女經常遇到一個尷尬局面：有價無市。

什么是有價無市？就是從理論上說，美才女能嫁個鉆石王老五，而質地男能娶個絕色紅袖與之匹配。但事實上，除了少數幸運兒，質地男和美才女都更易陷入孤獨運，婚姻經濟學理論和田驥賽馬理論均有一定因素。

近日遇到小學同窗H小姐。她畢業于復旦，后去哈佛深造，現在美國柯達公司本部工作，在同學中是個鳳毛麟角的人物。雖然一路順遂，但H還是忍不住告訴了我她的隱痛：已經年過30，卻還沒經歷過一次象樣的戀愛，婚姻更像是潛伏在來世般遙不可及。

打量H，雖非驚艷，但高挑清秀，明眸皓齒，氣質出眾。我說：你的門檻太高了吧。她搖頭：一點不！我對他無甚實質要求，只求他懂得生活，懂得感情，懂得我，這算高嗎？”

這怎么不高！

理論上，誰都希望自己的才華、情懷和熱情沒有空投射，誰都需要知音。可現實中符合這“三懂”的男人并不多，能遇到的則更少，能遇到又能擦出火花的更是少之有少，而把火花燎原，并順利固化成一種形式，那是什么概率，什么緣分！我能理解H的擔憂和焦慮，女人的價值是需要被他者確認的，而對那種確認的確認正是女人自己，所以稍一躑躅，愛之箭就會擦身而過，你卻很難做到毫發無損，這就是人生的詭異。

絕大多數男人不會娶想法多、有主見的女人，這種女人可以是他的對手、朋友、知己，智囊團、甚至情人，但永遠不會成為他的妻子。他不娶她可能正是證明她比那個可以嫁他的女人強。男人選妻子，多數選擇特別簡單的那種，類似于大白兔奶糖的滋味，當下很多女人為了嫁出去，也不得不偽裝簡單，見到Hello Kitty就愛不釋手，其實胸懷著千山萬水。另外，不少男人只懂得欣賞女人的外在，這就讓內外兼修的女人很泄氣，也很不屑，因為只有內外兼有的欣賞，才能擺脫淺薄的肉夾氣，讓平凡的肉身有了舍利子的光彩。這時你就會發現能進入心門并永遠駐留的人，真的太少了。

越有想法的人，她（他）的那個MR.RIGHT或MISS.RIGHT就越特定，一招一式一顰一笑都得是那樣的，且出于本色，流于自然，不靠做工。但“那樣”是怎樣的呢？說不清楚，只靠感知。所以越接近幻想，就越遠離現實。倒還不如像張信哲，他希望未來伴侶要有李嘉欣的外表和張曼玉的氣質，要求高雖高，但總算是有軌電車，可以按圖索驥。

藍顏老K算是個質地男。他新近認識一美女，交往月余，尚未給這段關系定性。他挺欣賞她，因為她皮膚白，笑容好，學歷高，工作體面，合乎他的審美，然而他卻沒有擁抱和肌膚親近的欲望。老K以前有相愛女友時，每天平均花銷1000元，落單后，每天花銷500元。這次對她，他有點犯愁：他并不吝嗇錢，但他知道自己在她與她的白皮膚之間，喜歡的是她的白皮膚而不是她。他不想給她造成什么錯覺。

他問我該咋辦？我說，花750得了！

他說，不，愛情沒有中間地帶！

老K到底花多少不得而知，“白皮膚”很快淡出了他的生活。

因為資源太過豐富，往往造成質地男和美才女猶豫不決的性格。不進不退，保持曖昧，游移不定。

為什么不定下來呢，理由是，現在就定下來，遇見更合胃的怎么辦？他們的第一（有時也唯一）志愿，就是等著夢中人的到來。有時就算已經等到，卻因為身邊人馬雜沓，無法分辨沙礫里的裸鉆，竟然就錯過了。也有比較清醒或懶惰的人無意參與紛繁的競爭與是非，干脆繞道而過。

留心一下身邊你會發現，早婚的人大多數不早戀，他們不出位，不出彩，可也沒有特別的弱項，而后遇見一個人，一切就變得很容易，因為經歷的少，所以不折騰。感情是很奇怪的事，如果你很清楚它的脈絡、走向和大致的結局，便會很好操控它，也會很容易失去它。經歷的越多，動搖的越多。于是質地男和美才女的外部世界和內心世界就不太容易單純，不光有yes or no，而是有了太多選項，太多感性與理性的欲念和權衡會影響這些優秀的男女。

愛情是成年人玩的主要游戲，其中特別的挑戰在于：規則總在不斷變化中，有時遲疑的迷霧會遮住目標，優勢轉眼會變成劣勢，勝負常常在游戲還沒結束時就已易手。等到后來，年歲蹉跎，他們中的有些人會慌慌張張拉了當時身邊最靠近的人，走進婚姻，懷著一種遺憾的心境度過后半生。也有一些到了晚年都不會與生活講和，做愛情投機分子，一生都在期待有價有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