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鳴放
格子呢的底色是憂郁,是遲來的冬天。
男人總是因憂郁而詭異。身裹格子呢行走大地,與所有動物的色斑不同,獨來獨往中有著一種使命特殊:人非善者而不來。氣質憂郁的格子呢,尤其適合于冬天的氛圍。畫面之一,上世紀的俄國,或是更早,法國大革命前后,在歐洲的某一大街的拐角之處,兩位行走著“格子呢大衣”,且帽檐壓低的男人,風雪之中相向走近,借口香煙借火,其中一個向著另一個暗使眼色,嗓音低迷:“看住他”,游移目光鎖向不遠處另一位匆匆行者。不用說,那多半是特務盯梢,于白色恐怖中平添恐怖的白色。據傳,格子呢來源于蘇格蘭高地,似乎在意大利南部更為風行。畫面之二,安排在黑手黨老窩西西里島上。草木榛榛的山坡上,一位意大利小伙子,上身正敞開著格子呢西服,歪戴扁帽,在自家老屋的門前很單純、很傷感地揮彈著吉他。冷冷的陽光下,有漂亮女友提著水罐,長裙迤地遲遲行來。然而,終于在某一天早上,卻是那位女友被當地豪強奸污。于是,這位相對單純的小伙子沖冠一怒,手刃仇人離鄉背井,從此走上不歸的黑道之路,若干年,也許同時成為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女人總是以憂郁而迷人。格子呢因著女人而醇酒、高貴與清純,燦爛有致如云似霧,散發出謎一般的風情萬種。于女人而言,格子呢底色更適宜迷你小裙。想那小小裙擺之下,兩支活潑小腿,上下跳躍,翩翩掠過,如藏羚似梅鹿,閃閃爍爍中,有一種待人追獵的誘惑。那是純情的誘惑和青春的釋放,全與爛漫紅花與石榴小裙的艷蕩與風騷無關。格子呢小裙因著憂郁底色,于清純之中走出的是迷人的莊重與風雅。另外,而格子呢長裙,紅白黑白,大塊斜側,更是儀態萬方,美不勝收,一個悠然轉身即成豐美無比的開幕儀式。記得那年初戀,人約在黃昏,在電影開場前早早坐在固定位置,急等著女孩幽幽而來,美目巧笑,靜靜坐下。電影散場后,兩人分手在電影院門內。在很暗的暗處,女孩臨走回眸一笑,一臉羞羞澀澀,轉眼間,留下了絳紅色格子呢背影,水暈一般,永遠融入路燈昏黃茫茫大街之中,從此潛入心底生命深處。
30年后,獨行冬天的大街,恍恍惚惚,見眼前女子身影飄然掠過,或款款而行,或輕盈單車,身后一抹格子呢圍巾披肩,飄成一朵流云的輕影,總是要被牽走幾多迷離的目光。只可惜,一片片再不是當年的樹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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