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組詩（詩）

樸素

是的 仿佛一闋詞 我稱不出它的重量

其實我也說不出 一孔窯洞的力量來自何處

更說不出 散落在山谷間的信天游 在今夜一浪高過一浪

延安城外的胡楊林 把綠色鋪得很遠

風輕輕吹過延河水 一場落雨把我的音量

抬得更高 更多的人一直在唱那首濕潤的歌

整個夜晚除了時間 我們什么都不需要

不再傷感 不需要移動耳朵 內心

站在窯洞前 往事隨著炊煙升起

深沉 樸素 有著金子的閃光 這讓我想起

從江西一路走來 風景時好時壞

更多時候是在睡夢中被風吹醒

一個聲音說：“人民高于一切 而你微不足道”

燦爛

黃土上滾過雷聲 隨之而過的

是一群羊 幾片唱著信天游的云朵

大風吹過黃河 帶走了風沙

黃昏在漸漸彌散 哀傷離得很近

是什么讓陜北活在內心 收藏陽光

一棵酸棗樹 沿著山梁奔跑

為我有些干澀的眼睛擦去幾行淚水

我站在窯洞前 雨水踩響窯頂

這個春天 有心臟承載不起的事情發生

火車穿過雨幕 一首很舊的詩讀出了新意

陜北是內向的 寬容的

閃光的不僅僅是金子 一如從地下走出的煤

一直深入到祖國的腹地 表達著另類音樂

堅定

更高的地方其實在心臟之中 在秦嶺

極目遠眺 偶爾看看來時的路

一截在落葉之下 一截在大雪之上

必須靜下心來 才能感受到風雨和陽光的

碎片 撒在一棵松樹上 匆匆而過的野狐

那些離我很近的河流 在山腳下繞了一個彎

離我遠去 好像

山坡上坐在寂寞里的草垛 靜靜等待一場大雪

遠處的山巒層次分明 云朵如此重要

鳥鳴也如此重要 腐朽的事在腐朽里腐朽著

難免會有庸俗 吹落了一些人的眼睛

這個秋天 我已經習慣了遲鈍的表達

像秦嶺上的巖石 風動 它不動

豐收

立夏之后風 一下子變得很黏稠

雨水淋不開 太陽曬不開 只有鳥嗚逼仄著身子

擠過身體中的某部分 比如鐮刀上殘缺的口

比如 偶爾路過村莊的云 像五月的一頂草帽

向陽的山坡上 許多麥子圍著談心

遠方有一輛馬車駛過 內心濺起浪花

仿佛某個顫動的瞬間 影響了一生

這是內心無法背叛的事實 在立夏之后

野刺槐在山谷熱烈地搖曳 沒有一縷風經過

也沒有鷹翅劃響天空

好幾次 我都想趨近這寂寞

一棵麥子故意擋在我的身前 它彎下腰

樸素如腳下這片泥土 我沉默

看看這些充實的麥子 想想潦草的一生 落下淚水

責任編輯 張頤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