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簡．愛性格的成長

在傳統的英國小說中,女主人公往往會被描寫成美麗、善良、溫柔的“夏娃”、“天使”、“白雪公主”,是男人的附屬品,缺乏獨立的人格。夏洛蒂筆下的簡·愛卻截然不同,她并不是那些司空見慣的、無病呻吟的貴族資產階級小姐,而是一個相貌平平,地位低賤的平民,是一位敢于反抗、具有高度尊嚴感和頑強性格的新女性。著名作家喬·享·劉易斯就曾準確地指出了簡·愛性格的復雜性:“她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生靈,有著凡人的種種弱點和常人的優點,一個女人,而不是一種模式?！睉撜f,簡·愛的反抗性格是隨著她的經歷一步一步發展、成長起來的。

一

翻開《簡·愛》第一章,年幼的簡·愛就和驕橫、愛欺負她的表哥約翰·里德發生了沖突,她不畏強暴,怒斥他:“你這男孩真是又惡毒又殘酷!簡直象個殺人犯——你象虐待奴隸的人——你象羅馬的皇帝!”接著和他扭打起來,接著被里德太太關進了紅房子。被囚禁在紅房子里,簡·愛感到屈辱?；貞浿钊诵了岬耐?對于自己不受喜愛十分難過。因為她已經竭力去討人喜歡了,“不敢做錯事”,“竭力把該做的事都做好”,卻整天被人罵;而伊麗莎自私任性,喬奇安娜兇橫毒辣,約翰暴虐專橫,卻都受到別人的喜愛、尊重甚至縱容,對于這種明顯的偏心的原因,當時的簡·愛無法探究到,她只能意識到自己和別人受到了不同地待遇,“不公平!—不公平啊!”簡·愛的“理智一時早熟地發揮了威力”,她感到“‘決心也同樣被鼓舞起來,催促著我從這難以忍受的壓迫下逃跑”。在第四章里,簡·愛和里德太太發生了爭吵,里德太太以為憑她的家庭地位可以嚇倒外甥女,可結果相反,簡·愛一針見血地罵她:“我一輩子永遠不再叫你舅媽。我長大后也決不來看你;要是有誰問我,我怎么愛你,你又怎樣對待我,我就說,我一想起你就惡心,你對我殘酷到了可恥的地步?別人以為你是好女人,可是你壞,你狠心。”里德太太居然也覺得害怕了。反抗意識已經在簡·愛的身上體現出來了。簡·愛在舅媽家的生活只占四章,作者一生也沒有這方面直接的感受,但是這一段童年生活的經歷讓我們初步看到了簡·愛性格中的反抗特點,可以說,在舅媽里德太太家生活的時期,是她反叛性格的萌芽階段。

二

簡·愛被送到了勞渥德學校,在勞渥德的這一段時期,可以說是她性格的形成期。這一段是全書中揭露性很強的一部分。在這個學校里,“半饑半飽,感冒又沒有及時治療,這就注定大部分學生要受到傳染;八十個姑娘中,一下子就病倒了四十五個?！边@分明就是人間地獄,這些在她的幼小心靈上又劃了一道深深的傷痕。 嚴峻的生活向她提出了更多的問題,激起她對人間的壓迫和不平等現象無比的憤慨。作者強烈地批判了這種披著宗教外衣殘害兒童的教育制度,這正是作者曾經親身經歷過的。在勞渥德學校,簡·愛對海倫·彭斯說過這樣一段話:“當我們無緣無故挨打的時候,我們應該狠狠地回擊;我們肯定我們應該回擊———狠狠地回擊,教訓教訓打我們的那個人,叫他永遠不敢再這樣打人。”從這幾章我們可以看出作者的主要意圖不僅僅是揭露以慈善為名的學校黑幕,更主要的是借這樣一個黑暗和沒有人性的環境來突出簡·愛的反抗精神。如果在里德太太家里,簡·愛反抗的對象只是她一家人的話,那么在勞渥德,她與之作斗爭的則是一個天地更為廣闊的環境。經歷了八年人間地獄般并且平靜毫無生氣的慈善學校生活,簡·愛渴望尋求一種新的生活:“我的世界一直局限于勞渥德,我的經驗一直局限于它的規章制度;這時候我才想起,真正的世界是廣闊的,有一個充滿希望和恐懼。感動和興奮的天地正在等著有勇氣進去、冒著危險尋求人生真諦的人們。”

“我想往自由,我渴望自由”,“那么,至少賜給我新的工作吧”,在內心強烈愿望的驅使下,簡·愛順利的找到了一份家庭教師的工作,來到了桑菲爾德。

三

在桑菲爾德和羅切斯特的交往時期,是她性格的成熟期。作為一名家庭教師,簡知道自己處于一個什么樣的地位和身份,她采取的是防衛的姿態。初次和羅切斯特見面,她顯得自尊自愛、不卑不亢;在對羅切斯特還不夠了解的時候,她保持了一貫的反抗精神,“我想,先生,光憑你年齡比我大,或者見的世面比我多,你是沒有權利來命令我的;你是否有權自稱優越,那要看你怎樣利用你的歲月和經歷了?！睆倪@一類的談話中我們可以看到簡·愛身上一如既往的坦率的真性情。她漸漸發現羅切斯特和她思想上有許多共通之處,她重視的是“友好坦率”,并不是他的金錢和地位,盡管羅切斯特生性傲慢,但并沒有因為簡低微的家庭教師的地位而輕視她的存在,而是把她放在平等的地位和她對話,這符合她的反抗的性格,因此她覺得滿意?！澳阋詾槲沂俏沂且患茏詣訖C器嗎?一架沒有感情的機器嗎?你以為,因為我窮、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沒有靈魂沒有心嗎?你想錯了——我的靈魂和你一樣,我的心也和你完全一樣,我們站在上帝腳跟前,是平等的——因為我們是平等的!”這一段感情告白擲地有聲,不啻為婦女的解放宣言。簡愛時時刻刻都在尋求平等、擺脫男權的束縛,不論是感情還是婚姻上的,否則她也不會答應羅切斯特的求婚。但當簡得知羅切斯特已有妻室,她覺得受到了極大的欺騙和侮辱,她不允許自己降低人格,成為一個已婚男人的情人,她認為不能成為男人的附屬品和玩物,所以她毅然決定離開羅切斯特,離開桑菲爾德。簡·愛的反抗精神至此發展到了極點。

四

與圣約翰的交往期,是她性格的升華期,也自然地閃現了簡·愛不平凡的光彩。圣·約翰向簡·愛求婚,理由不是他愛她,而是因為他認為簡·愛適合做一名去印度傳教的牧師的妻子,適合做他傳教的助手。他命令似的向簡·愛宣告:“你是為了工作而不是為了愛情才給造出來的?！彼静怀姓J簡·愛選擇生活道路的權利,他說:“把你的復雜的興趣、感情、思想、愿望、目的簡化一下,把所有的考慮全部溶合在一個目標中,那就是有效地—有力的—完成你的偉大的主的使命?！边@里“主”是大寫的,似指上帝,其實是圣·約翰自己的使命。這里作者微妙地揭示了男性對女性態度中最核心的東西———女人是男人的奴隸。簡認為夫婦的結合以愛情為基礎,而感情必須真實,婚姻必須是平等的,任何一方不能以另一方為工具去達到某種目的。簡·愛斷然拒絕這種毫無感情可言的使命婚姻。“我蔑視你的愛情觀念?！薄拔仪撇黄鹉惴瞰I的這種不真實的感情。”簡·愛戰勝了圣·約翰,贏得了他們在上帝面前的平等。

簡鎮定下來后離開了圣·約翰,帶著她意外獲得的一筆遺產,再次回到羅切斯特身邊,這時桑菲爾德已經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羅切斯特為了救他的瘋妻伯莎已經變得身體殘疾,雙眼失明。此時他們兩人的狀況來了個對換,簡變得富有,而羅切斯特卻變得一貧如洗,孤獨寂寞,低人一等,但這一轉變并沒有妨礙他倆新的婚姻。這樣的婚姻才是真正建立在相互尊重和理解的基礎上的,苦盡甘來的大團圓式的最終歸宿表明她實現了個人的愛的最高理想。

人們常說“性格決定命運”,雖說簡·愛與當時社會“淑女”的審美標準相差甚遠,但正是因為簡·愛的反抗性格,不斷追求自由和平等,才贏得了羅切斯特的尊重和愛慕,才會成就英國文學史乃至世界文學史上一段經典的愛情佳話。

參考文獻:

[1]喬·享·劉易斯.新近出版的法國和英國小說[M]見楊靜遠編譯,勃朗特姐妹研究,中國社科出版社,1983,P231.

[2]於奇,英國文學賞析[M],河南大學出版社,2005.

[3]夏洛蒂.勃朗特著,祝慶英譯,《簡·愛》[M],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1990.

王云霞,河南省平頂山工業職業技術學院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