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海明 者麗艷
摘要:通過對著名的瑞典作家斯特林堡的戲劇作品的分析,結合斯特林堡的生平敘述和他對第一任妻子錫麗的情感上的恩恩怨怨 ,針對斯特林堡對女性的仇視心里和創作中對妻子錫麗的詆毀,從文本的互文性、讀者的期待視野、女性的視角出發,完成對該篇論文的建構,用女性倫理學發展的觀點,解構斯特林堡文本話語中的男權思想意識。
關鍵詞:男性話語權占有 支配
《父親》是瑞典文學史上最杰出的戲劇家奧古斯特·斯特林堡(August Strindberg 1849、1、22 ──1912、5、14)的代表作品,敘述了一個騎兵上尉把軍人上衣換成緊身衣的故事。因為孩子的教育問題引發夫妻爭吵,妻想把女兒培養成畫家,夫卻要讓女兒從事教育工作,這樣,便展開了一場雙方間的爭斗。上尉要行使做父親的權力,妻勞拉則設法使他懷疑他不是女兒的父親,上尉男子漢的威嚴遭受打擊,精神被摧毀而失去一切支撐,被套上緊身衣。文本中,斯特林堡傳達了強者可以通過‘頭腦的斗爭使弱者接受自己的思想,強者在清醒的狀態下對弱者施行催眠術,使弱者接受自己的觀點并導致最后的死亡。“斯特林堡確信這個時期已經到來,《父親》這部作品所描述的就是母權制帶來的罪惡之一,即男人在盡了作為“可憐而有必要的父親”【1】的義務后被一腳踢開,女人成了斗爭的勝利者,男人在女權制社會中退出了社會舞臺。以下便是此種觀點的再現:
勞拉 “(靠近他,把一只手放在他的額頭上)呃!你哭了,男子漢!”
上尉 “……為什么一個男人不能抱怨,一個戰士不能哭呢?以為不像一個男人!為什么這樣做就不像一個男人呢?”【1】
上尉滑稽模仿夏洛克的話(的對白,上尉被迫當男子漢的苦衷,再也沒有更強力的言辭來表達了,他在為幾個世紀以來被迫穿軍服的所有男人講話,為自己不能自然地流露出自我本性而痛苦。為此,上尉把妻子勞拉作為自己的母親而不是情人,為奪回話語權,他只有把勞拉作為情人,作為母親意味著降服,作為情人意味著征服,他需要的是統治女人的強力意志。但是,上尉外表想當軍人骨子里卻想成為孩子,這意味著他無法在兩性之戰中勝出。最終,上尉氣絕身亡,象征著父權制的坍塌。斯特林堡心目中的理想男性代表的毀滅,暗示了作者對女性的絕望且作者讓所憎恨的女人成為統治者,卻是一個妖魔化的統治,以此說明女性統治是令人無法接受的,也是不合法的。
當上尉不再對勞拉吼叫和謾罵,而是向勞拉求和時,她又想起了自己對他的愛并提醒他說,他起初是像孩子找母親一樣來到她的身邊,她把他當成孩子一樣來愛,并提醒他說, “你作為情人站在我面前時,我都感到很羞愧,你的擁抱對我是一種快樂,隨之而來的是良心的刺痛,就像犯了亂倫罪。母親成了情婦,真是可怕”【1】母親是他的朋友,女人則是他的敵人,否則她會感到羞恥痛心。上尉和勞拉都想支配統治對方,男人應象孩子一樣,要哭、要乞求,首先要當人,當丈夫是第二位的。上尉說,勞拉以母親的身份出現,他痛苦,因為那時她就占了上風。他想用:
“一種偉大的行動、一種業績、一種發現或一次體面的自殺”【1】奪回他的地位,這是上尉內心模糊的意志即男人需要統治別人而自己又在和勞拉的兩性話語權爭斗中處于劣勢的痛苦。
上尉說:“你一直占優勢,你能在我清醒的時候向我施行催眠術,我既看不見,也聽不見,只能服從;你能給我一個生土豆,讓我認為是桃子;你能強迫我把你的心血來潮當作天才的思想;你能唆使我去犯罪,啊,采取卑鄙的舉動。”【1】
在斯特林堡的筆下,為詆毀妻子錫麗,在男女主人公的塑造其傾向鮮明。上尉胸懷坦蕩、朝氣蓬勃、一個真正的男子漢,類似于文藝復興時期的人物;勞拉陰險狡詐,詭計多端,沒有多少個性,意志堅強,擅長向弱者傳達自己的思想表明自己的控制欲,不甘于從屬地位,一個類似于翁法勒魔鬼似的女人;她不滿上尉的各種科研活動,認為這不務正業,浪費錢財,對家庭不負責任,但她卻不直接與上尉發生交鋒,而是在親友和家庭醫生中惡語中傷丈夫,以便在兩性之戰中處于優勢。斯特林堡自小缺乏父母親的關愛,受過繼母的虐待,婚后,他無法真正的去愛妻子,愛孩子,為了自己,他不允許錫麗拋頭露面,看到錫麗和任何一個男人在一起,他開始捕風捉影,懷疑她給他帶了綠帽子,當妻子孩子最終妨礙了他的藝術發展,他做出的選擇便是拋妻棄子。一次,兩人爭吵特別激烈。
錫麗反問斯特里堡:“難道我沒有自由?”
斯特林堡回答:“沒有,你是結婚的人,我們倆是一個整體,因為你掛著我的名字,如果你的名譽被損壞,我的名譽被損壞的更大。”【1】
斯特林堡自身不僅存在著男尊女卑的性別話語秩序,而且要妻子保留完全服從的義務,最終握住對妻子的控制欲與支配欲即話語權的占有,體現了父權制被視為賦予兩性生物性別的不平等角色和地位的等級體制----男性統治女性,這就是與生俱來的優先權,它在心理、情感及人與社會結構之間層層滲透,是父權制使女性卑下服從的作用方式的反映與再現,使男女兩性處于一種主動與被動、支配與服從的關系中。至此,斯特林堡是自私的,為維護傳統的社會性別秩序,不惜犧牲妻子的個性、犧牲妻子的自由,強迫妻子按照他規定的模式去做,把妻子看成是家庭的附庸,使得男性價值席卷社會,女性價值淪喪。所以在《父親》這部作品的創造中,上尉的身上是男性價值的影子體現,家里所有的人完全被他認為是敵人,他捕風捉影而沒有任何的結果,除了損害了自己的健康被迫穿上緊身衣,他別無選擇。“記得有一次斯特林堡坐在臺下看《父親》的演出,他的神經緊張到了極點,淚水順著兩頰往下流,耳朵因羞恥在發燒,后來跑到大街上,想跳河自殺,他的良心受到了責備,并委托隆德高智執行他在文學方面的遺囑,讓隆德高智為那個劇中被人譏笑的錫麗恢復名譽,把自己說成是瘋子。”可見勞拉的塑造是以錫麗為模特 ,并進行了有意識的詆毀。這種詆毀在文本中體現了斯特林堡的男性話語權。
奶媽:“啊,您因為有學問就高傲冷酷,但要解決您面臨的問題,單有學問是不夠的。”
上尉:“你心腸是那么軟,但講起話來趾高氣揚。我很清楚,知識對你們這類動物毫無幫助。”【1】
女人被貶為了動物,女人和無知相等,“女人是半開化的猴子、低等生靈,恬不知恥的可惡動物”。【1】
斯特林堡語言里,體現了父權制社會中一直發揮著的性別歧視的作用,書寫著男性霸權對女性作為弱勢群體的生存威壓。這種威壓不僅認同了男性的強勢生存,也認同了女子的弱勢生存和認同女人的“物化”生存。斯特林堡的意識形態里,一直仇視著女人,加上對妻子的恨和童年時所遭受繼母虐待的這種情感,統統在文本中以此種方式發泄出來,體現了他對妻子除了在行動上的攻擊外,更經常地表現在話語形式的辱罵攻擊中,活脫脫的體現了其話語中的男性霸權、男性價值觀念。斯特林堡曾在《狂人辯護詞》里這樣進行描述:
“這時候我的內心燃起仇恨的烈火,……我第一次打了她。耳光雨點般落在她的臉上,當她試圖自衛時,我讓她跪在地上。……我有一種平靜的感覺,就像風暴出現以后的平靜一樣,我有了一種滿足感,就像完成了一項使命一樣,我對我的行為感到遺憾,但是我并不后悔……
“早知道這一點,我十年前就應該打她,那樣的話我現在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丈夫!”
斯特林堡自我承認對妻子錫麗的毆打,他從仇恨中開始,在暴風雨般的毆打后變成了快感,滿足感,沒有絲毫內疚,通過施暴的行為支配了妻子,在妻子以奴隸般的姿態臣服在他的面前時,他的最終感悟就是:“早就應該對妻子施以暴力,就可以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丈夫!”突出地體現在斯特林堡內心深處對女性的控制欲,征服欲,占有欲,也體現了在父權制社會中男性話語、男性霸權對女性這個弱勢群體的生存威壓及斯特林堡對婚姻的理解。所以,斯特林堡的婚姻是失敗的婚姻,沒有任何一個女性可以和他共度一生,他的晚年是在貧窮中、孤獨中郁郁寡歡離開人世,之所以有這樣的結局或許與他對女性的看法存在著聯系。
斯特林堡借男主人公之口說出他自己的心里話:
上尉 “在婚姻中,父權是無可懷疑的。”
勞拉 “真的無可懷疑嗎?”【1】
上尉提到的父權就是父權制,斯特林堡讓男主人公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但這話又不那么確定,因為勞拉的顛覆讓斯特林堡感覺到父權的動搖,表現了斯特林堡個人的某些心理狀態,特別是他對自己男性角色和男人性的懷疑,以及一種如佛羅伊德所說的對于被閹割的焦慮與恐懼,這就使得斯特林堡和他的人物永遠處于一種無法擺脫的懷疑之中,無法相信任何人,導致心理的精神疾病,人們關系的異化,在靈魂的孤獨中、焦慮中、陌生中、瘋狂中、行為的無法自制中被套上了緊身衣終結了自己的一生。勞拉的塑造以錫麗為原型,竭盡了斯特林堡在作品中對妻子的嘲諷,以貶抑的手法塑造了勞拉這個擅長玩弄強者心理傳導術的陰謀詭計小人,從而突顯上尉光明磊落上進好學的謙謙君子形象。
勞拉的所作所為就是對男性霸權的一種不滿和反抗,是男權中心社會秩序的挑戰者和顛覆者,她用自己的行動和話語肆意破壞社會男女關系的既定秩序,穿越男權中心的男女游戲規則,不僅不受男性控制,反而將男性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借此獲取更多的現實利益,這就從根本上打亂相對穩定的男權中心的社會秩序,她不再心甘情愿地為男性利益而犧牲自己的利益,不再將自己作為男權社會的祭祀品奉獻出去,為捍衛自己的利益或滿足自己的欲望而對男子大不敬,是女性自覺意識自身的一種建構,她顛覆了男強女弱的傳統意識,沖擊了由男性霸權主宰的社會秩序,她不必按照男性的模式要求去做,不再作為男性生命的一部分走向未來,而是以相對獨立的生命價值和不同于男性的內涵和魄力走入新的世界。無疑,勞拉的行為是對傳統性角色的反叛,是女權力量的新生代表,她以獨立的性格、獨立的價值體系、獨立的經濟力量屹立在男權世界的對立面,昂揚的宣告女人并不是男人的附庸,男人的奴隸,她也有自己獨立的人格,她和上帝的造物者一樣都是平等的站在上帝的面前。上尉的死亡則象征父權制社會的坍塌,象征著兩性不平等鴻溝的破裂,也暗示著斯特林堡最終對女性的徹底絕望。斯特林堡沒有給人類指出一個什么樣的未來,他以一個開放性的結局讓人們去思考:男女兩性是否是永遠的矛盾對立者?萬物發展的規律是矛盾的對立統一,那么兩性之戰必然有一個終點,戰爭之后必然是人類兩性攜手共進和諧發展。正如伍爾夫所說:“我們獨自走著,我們的關系應當是一種同現實世界的關系,而不應當是同男人與女人世界的關系。真正的生活是共同的生活,并非我們這些作為個人生活著的小人物與生活的隔絕。”
注釋:
[1]在這段話的敘述中借用了薩仕比亞《威尼斯商人》中第三幕第一場猶太人夏洛克說的一段話,以此說明夏洛克作為一個猶太人被剝奪了做人的權利,倍受其他人種的歧視
參考文獻:
【1】斯特林堡斯特林堡文集第三卷 李之義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 第191頁 198頁 198頁 199頁 199頁 173頁 191頁 200頁 235頁
【2】拉格爾克朗斯 斯特林堡傳高子英譯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 第180頁
【3】斯特林堡狂人辯護詞李之義 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 第291頁
【4】李乃坤選編 伍爾夫作品精粹中的《一個人的房間》 河北 河北教育出版社,1991第46頁
作者:
胡海明云南文山學院中文系
者麗艷昆明醫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