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良
雪原深處靠山的屯睡著了。
緊挨林子這家外屋門忽地推開了,隨著一陣冰茬破碎的聲音,一個男人出來到院子中間雪堆前站住了……奇怪,他并不解手,而是一動不動抱膀站那里,借了月光看清楚了。這人居然一絲不掛啊,赤裸裸地在隆冬里挨凍。圖什么呢。
男人牙齒打顫,全身戰戰兢兢的了。
他聳起肩膀回屋,外門仍然脆生生地響。不用說,門上凍了。
男人幾步穿過廚房,像有什么使命等待似的,直奔臥室來了。臥室除了一臺小電視沒什么值錢東西了,簡陋但很溫馨,窗戶上大紅喜字還很鮮艷,門簾繡了一對手工不錯的鴛鴦。
女主人臉色紅紅的,大眼睛不太有神。
她躺在床上,呼吸急促,額頭放了一塊濕毛巾。
看見男人進來了,她嘴唇動了動。
男人示意她不要說話,雙手去捧她的臉蛋。不行,還是熱得燙人。
幾天來,這位新娘身體就不好,去村里的小衛生所,人家動員她到山外的鎮里去看一看。
女人不肯,以為挺一挺就過去了,誰知道這天夜里就燒得不行了。
吃了衛生所開的藥片根本不好使,她仍然一勁兒喊“熱、熱”。
女兒拽男人,要他給自己脫睡衣,可脫了還是熱。女人讓男人出屋,弄塊雪團放自己額頭上,興許管用。
雪團太涼了,怕不行。男人就拿條毛巾浸了冷水,放女人腦門上。
女人燒的難受,叨嘮“熱死了、熱死了”。急得男人團團轉。男人忽地一拍腦門說:寶寶,我有辦法了。咱們可以用物理療法呀。
怎么個物理療法呢?只有他男人能想得出,瞧他脫得連三角褲衩也不留(好在是半夜),跑到院來了,要凍一凍,回去給他的寶寶消熱呀。
初冬,午夜。
天空冷凝而深邃。
有鳥兒從附近林子里忽閃過去,空中起了一陣碎玻璃的聲音。
當初,談戀愛的時候,他們就是這樣走啊走的,忘不了那一天的冷。女人嚷嚷凍手。
男人便使勁張開嘴巴,讓女人一雙小手并攏伸進他嘴里取暖。
他的嘴大,還是僅容進女人手指尖,男人不斷哈熱氣為女人暖手。這工夫,天知道女人是怎么想的,竟然說,你的胸膛,熱不?
于是,女人一雙小手便軟軟的、涼涼的、怯怯地貼到男人胸脯上來了。
老公呀,你愿意永遠永遠這樣子讓我取暖嗎?
當然,我愿意。
真事兒?女人嬌滴滴的聲音。
想到這人,男人凍得快挺不住了,趕緊回屋。
男人小心翼翼地進門、關門,無奈門上凍了,還是動靜挺響。
男人一進屋,女人的呻吟聲又起來了,一邊心疼地說:沒把你凍僵吧?
哪能呢?男人的聲音有點抖。趁著自己身子冷爽,他過去鉆進被窩,慢慢將身子和女人貼上了。
不能把全部重量壓她身上,她病了不抗勁的,男人兩胳膊肘撐在褥子上。
怎么樣?我這個人身散熱器,好使吧?
好使。以后咱有錢了也不買空調,什么空調也沒有你這空調好。女人一邊說摟得更緊了。
女人身體異常溫潤,極具彈性,天仙,天仙會什么樣呀?頂多如此而已吧。多少天來,男人一和她裸身接觸,就激動得發抖,禁不住想做那種事……今天肯定不可以,她發燒呀。理智上說不行。身體可不管那些個——男人自覺血液加溫,心跳加速。原來冰涼的胴體那么快就熱起來了,
男人怕控制不住,便離開她的身體,起來說:我再去凍一下。
不料女人卻拽住了他,說:不用了,只要你在乎我,我已經好了。
男人讓她躺下,毛巾浸了涼水準備放她額頭上。女人不,偏坐著。
她叫男人抱緊她,一時居然抽泣起來了,叫了男人的小名說:你愿意發誓,永遠當我的空調嗎?
男人先是一怔,很快舉起了拳頭說:我愿意。
女人斷斷續續地說:你要答應我,天熱了,你給我開冷風,天冷了,你給開熱風。
男人的拳頭仍然舉著,說:我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