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海臣 霜 凌
我本想攀高枝提升人生,沒想到卻落得滿身傷痕,傷痛雖然結疤了,但傷疤永遠也無法抹去,這次事件對我的教訓極其深刻,同時,也明白了一個道理:誤入狼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抗爭的勇氣!
年輕富有的女老板結識了手握重權的副監獄長,談起了“忘年戀”,副監獄長利用手中的職權為她的經營鋪路,讓她順利地做起了大生意。豈料,“熱戀”僅半年,她卻感覺自己陷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心獄”,在博弈中,她首戰落敗,換來一年的牢獄之災。然而她屢敗屢戰,歷經三年艱辛,終于扳倒了不可一世的副監獄長……
喜攀高枝,離異富姐迎來人生“第二春”
2004年8月,在洛陽一家高檔酒店的包廂里,宴會女主人何亞男有幸在此結識了一位風度翩翩的男子曹振歧。何亞男時年34歲,是洛陽一家工貿公司的離異女老總。
這個讓她動心的男子名叫曹振歧,比何亞男大9歲,時任洛陽監獄副監獄長,掌控監獄所辦的建華玻璃廠的經營大權。這次,何亞男通過一位親戚介紹,兩人相識。席間,曹振歧的舉止溫文爾雅,思維敏捷成熟,給了何亞男良好的第一印象。當她得知曹振歧幾年前已離婚,獨自照顧著女兒時,心里一動。
當天兩人聊得十分投緣,相互交換了手機號碼。臨分手時,曹振歧說:“你的公司可以跟我們廠建立業務關系,比如送送原料啥的,這可是大生意啊。”
果然,隔了幾天,當何亞男組織了一批煤焦油送到建華玻璃廠時,曹振歧照單全收。何亞男十分感動,也動開了心思,這么多年獨自打拼,甘苦自知,若是有個“高枝”能攀,她也能少受點罪。
一個月后,何亞男接到曹振歧的電話,他正在商場選衣服,想請何亞男幫助參謀。何亞男二話不說,立即放下手頭的工作,驅車來到曹振歧所在的商場。她憑著女性獨到的眼光,幫曹振歧精挑細選,最終選了一套名牌西裝。
結賬時,何亞男心知肚明,當即到柜臺付了3100元。當年11月,曹振歧的父親患病住院,何亞男利用送原料的機會,讓公司的一名女員工將5000元塞進了曹振歧的辦公桌抽屜。隨后不久,曹振歧要去鄭州,何亞男開車送他前往,又將5000元購物卡送給了曹。
何亞男頻頻向曹振歧示好,她給廠里送的貨卻沒有結賬,算下來已有上百萬元,影響了公司的資金周轉。何亞男向曹振歧催了幾次,曹都拍著胸脯說:“有我在,怕啥!”
曹振歧不急,何亞男的公司卻因墊付貨款而“無米下炊”了,她只得再次催曹幫忙。兩人見面后,曹卻一臉憔悴,說:“我有個癡呆的二哥,居無定所,我想買套房子給他,卻沒錢,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買房子是一筆不小的費用,何亞男有些猶豫。曹振歧勸道:“別猶豫了,我盡快安排給你結賬,以后我們還有長期的合作關系,所贈的利潤別說買一套房子,買幾套房子都夠。”
何亞男被曹振歧說動了,她一咬牙,給曹振歧的二哥曹振舉選購了一套房,她付了30%的首付,并且又花錢裝修、買家電,合計花費近12萬元。當曹振歧拿到新房鑰匙時,他眉開眼笑,連夸何亞男會辦事。
有一次,曹振歧主動請何亞男吃飯,席間,他突然說:“我喜歡你,做我的女友好嗎?”在曹振歧的頻繁攻勢下,何亞男第二次開始了戀愛,她希望能與曹振歧相濡以沫,讓自己這枝女人花在“第二春”里嬌艷開放。然而,讓她想不到的是,噩運卻已經向她張開了黑色的翅膀!
何亞男墜入愛河后,她對曹振歧付出了全部的愛,對他更是言聽計從。2005年11月,她聽從曹振歧的建議,注冊成立了一家新公司,她擔任法人代表,曹的表弟張浩擔任公司副總。
讓何亞男不解的是,曹振歧雖與她“談婚論嫁”,卻無任何實際行動,而且他一再告誡何亞男,不要把他們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在何亞男的追問下,曹振歧說:“我是副監獄長,分管玻璃廠的生產經營,你又是玻璃廠的客戶,如果我們公開關系,會影響我的前途,等賺了大錢后就收手,到時我們再結婚。”曹振歧的解釋無懈可擊,何亞男深信不疑。為了讓何亞男安心,隨后,他就與何亞男同居了。
愛已漸遠情何以堪,身陷“心獄”何處是岸
隨著交往的深入,何亞男發現,曹振歧經常在她面前接電話時神神秘秘,她走近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
2006年6月的一天,曹振岐洗澡時把手機順手放在茶幾上,何亞男聽到手機響,就悄悄地打開手機,沒想到一則短信映入眼里:女兒發燒,你買些藥物回來。
何亞男因為前夫花心而離婚,她最恨男人玩弄感情,于是努力克制住情緒,等曹洗澡出來,冷不丁地問:“你有一個女兒?”
曹振岐一愣,隨口說:“你怎么知道的?”她故意表情嚴肅地說:“我偵查過。”曹振岐沒有說話,不停地抽煙。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向何亞男攤牌。他認識的那個女人叫楚月竹,是廠里做業務的,當時曹振岐主抓廠里的基建業務,楚月竹做防腐保溫材料,一來二去,兩人就有了關系,后來,共同買了一套房子,曹暗中過起了金屋藏嬌的生活。2005年6月,楚月竹給曹生了一個女兒。
最不想要的結果卻發生了!何亞男頓時天旋地轉,她感覺眼前的曹振歧已然成了_個陌生人,難怪他要維持“地下戀情”,那是因為他又有了一個家啊!何亞男氣得渾身發抖,說不出一句話來。曹振歧說:“只要你給我生個兒子,我就和你過日子。”
何亞男這下才明白,曹振歧把她當成了生育工具!她氣不打一處來,提出要與曹振歧斷絕一切關系。曹振歧看了她一眼后,輕描淡寫地說:“要斷絕關系,我不反對,不過你的事我再也幫不上忙了。”
氣頭上的何亞男獨自一人回到公司,本以為曹振歧會打電話來安慰她,但等來等去一直沒等到曹振歧的電話。所謂的愛情全是假的,何亞男腸子都悔青了。
第二天,擦干眼淚的何亞男決定與曹振歧徹底了斷。她把會計叫來一對賬,這才發現建華玻璃廠已欠公司359萬元貨款,所欠下的這些貨款,有不少是何亞男找銀行貸款來的。自從經曹牽線,給玻璃廠送貨以來,公司就沒回籠過一分錢貨款!
何亞男當即帶著合同書、收貸單前往玻璃廠討賬,但財會人員卻告訴她:“這是曹監獄長分管的,他不讓付錢。”何亞男立即掉頭去找曹振歧,曹振歧對她的態度卻極其冷淡,不屑地說:“你不是要與我斷絕關系嗎?怎么還來找我。”其實,何亞男不知道,曹振歧這樣做,最大的目的是欲將其玩于股掌之中。何亞男沒想到半年的付出換來這么無情的結果,她把心一橫道:“算我瞎了眼,你現在就把賬給我結掉。”
曹振歧盯著何亞男,說:“亞男,回來吧,我還是那么愛你。”何亞男拒絕道:“你盡快把賬結給我,我們以后永遠也不會再見面了。”曹振歧見她去意已決,回答更干脆:“廠里沒錢,結不了賬。”何亞男又氣又急,在財務科時,她看到別
的供貨單位都能順利拿到錢,顯然是曹振歧在故意設路障,她說:“姓曹的,如果你不同意付款,我就去告你受賄!”
曹振歧一陣冷笑:“你去告啊,看誰整過誰。”何亞男甩下幾句狠話后,兩人不歡而散。
7月4日晚,何亞男和幾個女友到飯店吃飯,她把車停在酒店對面。幾個人正在車內說話,突然兩聲巨響,車的前擋風、外側玻璃被砸碎,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女友劉彩麗的眼睛被碎玻璃刺傷。
砸車的是兩個男子,他們手持鐵棍對著車窗玻璃一陣猛砸后迅速打的逃走,坐在后座的兩個女友看到行兇的歹徒之一正是張浩,并記住了的士車牌號。
何亞男驚魂未定,立即報案。三個小時后,派出所抓住了張浩,張當即承認車是他砸的。隨后,派出所民警也找到了當晚張浩逃走時坐的出租車司機,司機也指認了張浩。可他的同伙楊亞輝逃逸了。
同時,何亞男得知,砸車之前的下午,張浩把何亞男公司財務室撬開,把公司的營業執照、公章以及與建華玻璃廠的供貨合同全部盜走,而與建華玻璃廠的供貨合同一旦丟失,何亞男將無法與建華玻璃廠結賬。民警將電話單調出后,發現張浩砸車前頻繁地與曹振岐通電話。何亞男非常寒心,她已料到這一定是曹振歧背后指使的。
曹振岐出面協調,提出賠錢和解,何亞男堅決不同意,她向洛陽公安局要求拘留懲治犯罪嫌疑人。7月16日下午,警方以故意損害公司財物罪為由,將張浩刑拘。
然而,再審時張浩突然翻供,堅決否認車是他砸的,并找幾個證人作證,砸車時間他和這幾個人在一起。而此時作為重要證人的出租車司機卻從人間蒸發了。一個月后,在曹振岐的斡旋下,當地檢察院以證據不足對張浩進行了取保候審。何亞男對這個處理結果極不滿意,卻苦于沒有證據。隨后,何亞男以公司被盜再次報案,這次,難逃其咎的張浩被行政拘留15天。
歧路不復紅塵劫,傷痕累累扳倒監獄長
“砸車事件”發生后,何亞男與曹振歧開始正面交鋒,彼此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何亞男到建華玻璃廠對賬,建華玻璃廠根本不予理會,由于與建華玻璃廠的供貨合同被張浩盜走并去向不明,建華玻璃廠的賬面上未顯示欠何亞男的貨款,而這時,她的貸款和欠的款都已到期了,討債者絡繹不絕,何亞男陷于四面楚歌之中,精神幾近崩潰。
2006年9月的一天,何亞男向幾個好朋友傾訴自己的煩惱。其中一位叫楊志的朋友說:“他能這樣無情地對你,我們也想辦法對付他。”何亞男擔心搞出亂子,長嘆一口氣道:“你們不要亂來啊。”
但楊志還是沒聽何亞男的勸阻,背著她找了幾個哥們,他們尾隨張浩,見他打開房門后,將他毒打了一頓。沒想到,楊志幫何亞男出了口氣,卻給她惹上了牢獄之災——
10月2日,何亞男到北京上訪,想把曹振岐索賄的事反映到中紀委,在一家賓館出示身份證時,服務員悄然報警。不一會兒,當地公安將她控制住。原來,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曹振岐和張浩在洛陽早已報警,她被網上通緝,而涉嫌罪名竟是涉黑和入室搶劫。4天后,何亞男被押回洛陽看守所。
張浩以遭到入室搶劫為由向洛陽市檢察院控告何亞男。被羈押的何亞男甚至想到自殺,經常半夜哭醒。羈押期間,曹振岐派一個干警找她談話:如果繼續告狀,一輩子也休想出去;若就此罷手,現在就可以出去。何亞男一口回絕,她誓與曹振歧斗下去,討回公道!
在看守所里,何亞男通過律師,讓家人把曹振岐向她索賄房子的證據交給了檢察院,河南省人民檢察院專案組到洛陽看守所向何亞男調查。
在得知河南省檢察院到看守所調查他索賄的情況,曹振岐慌了,便親自到法院活動,要求按照輕傷罪判何亞男三年,但法院以故意傷害罪將何亞男判了一年。
2007年10月3日,何亞男刑滿釋放出來時,已一無所有:公司垮了,負債累累,家人將何亞男的房子變賣,紅色奧迪車也被銀行查封……
何亞男惟一的翻身希望就是盡快拿到建華玻璃廠拖欠的貨款。10月7日,她約到曹振岐的一個朋友,一起到河北省保定市中國司法干校,找到在這里參加培訓班的曹振岐,讓他安排盡快還賬。在朋友的幫忙下,曹振岐當著何亞男的面,向建華玻璃廠主管打電話,讓把何亞男的賬還了,并讓何亞男趕快回洛陽結賬,他已經安排妥當了。
但何亞男滿懷希望地趕到建華玻璃廠時,卻被告知仍然一分錢拿不到。兩個月后,曹振岐學習回來。何亞男繼續到曹振岐辦公室理論,曹讓她找建華玻璃廠主管,并說他已經不再分管此事。兩人在辦公室吵了起來。曹振岐要求保安將何亞男帶走。公司沒了,車子沒了,更重要的是欠款成了一筆死賬,何亞男面前的天空一片漆黑,就在她絕望之際,轉機出現了——
一位朋友告訴她,省檢察院成立了專案組,正在查曹振歧玩忽職守的事。原來,2004年上半年至2006年4月,曹振岐在主管建華玻璃廠時,擅自放棄對煤焦油檢驗程序,致使不合格燃料油進入生產領域,直接經濟損失達350多萬元。企業也因此陷入了困頓,為此,該廠工人多次到北京上訪。2008年1月,河南省政法委成立了督辦組。何亞男得知這一情況,迅速到督辦組進行實名舉報。隨后,她又在鄭州租了一間房子,開始四處舉報曹振歧,先后到河南省紀委商業治賄中心、省司法廳紀委進行舉報,并定時往省檢察院專案組舉報反映。2008年2月,曹振岐被調往鄭州市監獄局任政委常委,使他脫離了盤根錯節經營多年的關系網。
同年3月,河南省檢察院指定南陽市人民檢察院進行管轄,南陽市人民檢察院指定鎮平縣人民檢察院偵查辦理此案,鎮平縣人民檢察院成立了專案組,專案組的同志找到何亞男,核實了曹振歧先后接受其賄賂現金13100元,并向她索要一套價值5.6萬余元房屋的犯罪事實。
根據何亞男的舉報,鎮平縣檢察院專案組到何亞男所在的公司,調取了送給曹現金的相關賬目記載、知情人的證言,案件取得了突破性進展,曹振歧受賄的犯罪事實已初露端倪。
3月17日,因涉嫌索賄和玩忽職守罪,曹振岐被檢察院拘留。在事實和證據面前,曹供認了其向何亞男及幾個業務單位索賄237266元的犯罪事實。
11月4日,鎮平縣人民法院開庭審理了此案。法庭上,曹對自己所犯罪行供認不諱,鎮平縣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被告人曹振歧因犯受賄罪、玩忽職守罪分別判處有期徒刑12年和3年,兩罪并罰,決定執行有期徒刑13年,追繳違法所得23萬余元。曹振岐不服提起上訴。
2009年6月15日,河南省南陽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曹振岐一案作出終審判決,以受賄罪、玩忽職守罪數罪并罰判處其有期徒刑12年,違法所得208166元予以追繳。
為什么何亞男沒有受刑事處罰?鎮平縣司法機關解釋了兩點原因:一、曹振歧是索賄,而不是何亞男行賄;二、何亞男是曹振歧受賄的舉報人,有重大立功表現。按照我國《刑法》規定,可以免除其刑事處罰;曹振歧歸案后,何亞男通過法律途徑從玻璃廠討回了200多萬元的貨款,成為她東山再起的資本。
曹振歧歸案后,何亞男以淚洗面,歷經三年的苦痛終于劃上了句號。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她深有感觸地說:“我本想攀高枝提升人生,沒想到卻落得滿身傷痕,傷痛雖然結疤了,但傷疤永遠是抹不去了,這次事件對我的教訓極其深刻,同時,也明白了一個道理:誤入狼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抗爭的勇氣!”
(責編朱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