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成都末任市長冷寅東

楊樂生

1949年,在國民黨反動統治加速崩潰的形勢下,成都陷入了極度混亂的境地,四川省主席王陵基束手無策。人民害怕國民黨一到最后,在成都重演一次辛亥年十月十八日(舊歷)的慘禍,或者像特務頭子酆悌那樣放火焚毀了長沙城。因此,在前任市長垮臺的時候,徐孝剛、文藻青、鐘體乾、周道剛以及楊暢時、卿俊等偽省議員多人,就向省主席王陵基極力推薦冷寅東擔任成都市長。他們認為冷寅東同愛國民主人士和反動統治者都有一定的人事關系,對工商界及一般市民亦有相當信譽,特別是謹慎持重,富有鄉土觀念,不會一意孤行,更不會為蔣介石“效忠”,置地方人民生命財產于不顧。在王陵基方面,雖然認為冷不是一個得心應手的人,但又認為冷寅東是一個庸庸碌碌的人,對他不會有妨礙,同時他這時和地方各方面關系正弄得很壞,也想對他們作一番敷衍,好把氣氛緩和一下。在得到偽省府批準后,冷寅東于同年就任偽成都市市長職。

冷寅東的一名老下屬劉迪之(其弟弟是共產黨員)把從他弟弟那里得到的我黨的一些主張和政策轉告了冷寅東,并勸冷寅東在此關鍵時刻應向前看,把這個市長任務肩負起來,黨一定會從各方面給冷寅東以啟示和支持。這樣,冷寅東才決心勉任艱巨,想盡力做些于革命、于解放、于人民、于地方有益的事,以補自己過去的罪過。

冷寅東接任市長后,市府一位同事介紹冷寅東結識了當時在成都工作的兩位中共地下黨同志。在他們的啟發和幫助下,冷寅東認清了當時的大好革命形勢。他遵照中共地下黨員的提議,由市府秘密提出了足夠的身份證、一定數量的證章和空白委任狀,交給他們去使用。又在市府機關留了兩間空屋子,準備在特殊情況時供他們暫時使用。一次,冷寅東得知呂漢群介紹到市府當秘書的一個人暴露了共產黨員的身份,特務準備逮捕他,即通知其轉移,并暗中幫助他隱蔽,使其安全脫險(解放后此人在成都工作)。有一個在市府擔任閑職的彭姓老人,子女多是共產黨員,憲兵隊找冷寅東了解情況,打算逮捕此人。冷寅東對憲兵隊長說:“他是清朝秀才,是個書呆子,一天到晚只知道抽鴉片,從不過問政治,子女的事他決不會知道,如果抓去一無所得,反而助長了共產黨的聲勢,影響也不好。”憲兵才放棄了從此人身上挖共產黨線索的計劃。

隨著局勢變化,難題接踵而至。冷寅東邀請了幾位常聯系的中共地下黨同志共同研討對策,決定充分動員全體市民,全面開展群眾自衛工作,既要嚴防敗兵壞人搶劫騷擾,也要使反動派看到人民反對在成都作戰的堅決意志。于是,在市府特設一個“自衛總隊部”,統一指揮各區的“治安委員會”,自衛總隊長由冷寅東自己兼任。為了全面推進工作,冷寅東總管全面,副總隊長喬曾希負責組織訓練,并指派專人到各區督導。按區鄉保甲把自衛隊編成大、中、分、小隊,各區成立“治安委員會”,協助區長推動自衛工作。冷寅東輪流到各區,根據中共地下黨同志的提示,講明我們所進行的群眾自衛的真正意義,并根據群眾的自動提議,各街因地制宜修造柵子、木欄、拒馬,堆積沙包,以防盜、防火。

在群眾的踴躍參加下,一個由7000多青壯居民、店員、各行業工人組成的自衛隊,很快就健全了組織。市民們為了維護自己的生命財產,為了迎接解放,動員起來了。

為了使成都所進行的群眾自衛工作有合法根據,以便抵制反動派的壓力和刁難,冷寅東把這些措施提請市參議會召開緊急會議審議通過,并形成了決議,然后報請省府備案。

群眾自衛關系到每一個人的切身利益,因此一般市民對搞好這一工作的熱情相當積極,“富者出錢,壯者出力”;富戶借槍借彈,各種器材很快齊備。隊員們連夜加班,不到半月,各街自衛設施基本完成。街上修起了木柵,隊員槍支不夠也補足了梭標刀矛,并規定按時開關柵門,街與街密切聯系,以鳴鑼為號,守望相助,防盜防火。

木柵修起以后,王陵基一次從重慶開會回來,晚上回家遭到自衛隊守衛隊員盤查,非常惱怒。第二天一早找到冷寅東劈頭就問:“修柵子是不是省府批準的?”

冷寅東告訴他是市參議會的決議,當時已具文請省府核示,“難道你沒有過目?”

王不便為自己的官僚主義辯護,又節外生枝地挑剔說:“春熙路把柵子漆成紅色,是想歡迎共產黨?!”

冷寅東解釋漆紅色是商家圖喜慶,若認為不合適,叫刮去就是了。同時提醒他:“現在局勢動蕩,動輒說是共產黨,逼出亂子來不好收拾!”

王才無話可說,但還是硬下命令:要把柵門加寬,不得妨礙交通;柵子不得無故關閉;未修的停修。冷寅東只向下傳達了加寬柵門,但仍督促加快修柵工程。

柵子完工后,反響更大。成都中央日報12月4日就登出“長街三折腰,處處是木柵”的報道。說什么“敏感的人想到該不會把城隔成若干‘部落,老死不相往來”。

12月8日蔣軍總參謀長顧祝同來到成都,見到街上修了柵子,馬上找冷寅東問道:“冷同學(他們同屬保定生),修柵子是中央批準的,還是省主席同意的?”

冷寅東陳述了治安現狀,說明是市參議會根據人民要求所作的決議,現成其執行的。顧聲色俱厲地質問:“是不是想把中央的人分割包圍起來,一有動亂捉去向共產黨請功?”

冷寅東再三說明,是為成都幾十萬人民的安全,決無其他意圖。顧不聽分辯,限冷寅東3天撤除一切自衛措施。顧的過分作法,使冷寅東非常氣憤,當即頂了回去:“我無能為力,要撤請派部隊去撤。”說完忿然離去。

回到市府,有人提醒冷寅東,鬧僵了于事不利,應以人民安危為重。冷寅東去找徐孝剛老先生,請他們出面斡旋。于是徐孝剛在牛范九公館設宴約請顧和蔣軍副總參謀長肖毅肅協商妥善辦法。顧托故未來。

冷寅東等與肖毅肅交換了意見,達成協議:把東南北3條大街柵門加寬,使能并行兩部卡車,便于部隊運動和中央機構人員疏散。肖毅肅當時與顧通了電話,得到同意。這才使成都市各項自衛設施得以保全下來。

1949年12月27日,成都光榮解放,冷寅東以偽市長身份參加了歡迎解放軍入城儀式,心情十分激動。冷寅東自思自己以一個舊軍人,得到共產黨的不棄,在6個月的市長任期中,中共予以極大的支持和教育,能親眼看到成都和平解放,同市民一齊歡迎解放軍,真是終身難忘!

(責編 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