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鐵鷹
投資股票的人最想知道未來的市場走勢,全人類最聰明的腦袋都曾為此花過力氣。可惜,到現在人類也沒有攻克這道難題。
很多人都知道牛頓是大科學家,但很少有人知道他還曾當過英國皇家造幣廠的廠長。當時造幣廠廠長的年薪是2000英鎊,這絕對是一大筆錢,因為比他晚100年的馬克思在倫敦寫《資本論》時,每年的生活費只有幾百英鎊還能請得起保姆。按理說做了一輩子牛津大學的教授,退休后又能得到這個高薪職位的牛頓,經濟狀況應該不錯,可惜他臨死前經濟卻很窘迫。
為什么?因為炒股。1720年的英國股市同2007年的中國股市一樣,大牛。其中一只股票格外出眾,是大牛股中的大牛——有著國家壟斷權力的南海公司。1720年1月南海公司上市,股價128英鎊,之后在股民的追捧下一路高漲。4月,作為造幣廠廠長的牛頓忍不住了,投了7000英鎊購買南海股票。股票繼續高漲,僅僅兩個月,當謹慎的牛頓把股票賣掉后,竟然賺了7000英鎊!可是剛剛賣掉股票,牛頓就踏空了。到了7月,股票價格竟然達到1000英鎊,增值近8倍。像所有踏了大空的股民一樣,牛頓后悔極了!
然而牛頓不服輸,經過嚴密的科學計算,牛頓又決定買入南海,并且還借錢加大投資。結果股票開始一路狂跌,到了12月又跌回128英鎊。牛頓沒有來得及脫身,虧了2萬英鎊——他10年的工資!
牛頓不愧是大科學家,輸光了錢后,他明白了股市,他坦白地說:“我能算出天體運行的軌跡,但算不出人類的瘋狂。”
影響股票價格變化的除發行方(賣方)外,還有另一半原因,買方——股民。
對同一只股票,由于不同股民的判斷不一樣,所以每天有人買,也有人賣。買的人認為它還能升,賣的人認為它可能降,經濟學家把投資者的判斷稱為“預期”。投資者的預期不僅包括對股票的判斷,還包括對整個宏觀形勢的認識、自己的財政目標和人生安排。投資者的預期很少是一樣的。比如,在今天股市這樣悲觀的情況下,仍有人買入,而在2007年股市極度高昂時,也有人按兵不動。
因此,嚴格地說股票價格每天的升降,是眾多投資者的不同預期和不斷變化的企業盈利能力相互作用的結果。正因如此,預測股價就變得更加復雜了。
復雜到什么程度?不僅牛頓算不出來,巴菲特也算不出來。
巴菲特說:“即使我左邊坐著美國財政部長(決定稅收的人),右邊坐著美國聯邦儲備局局長(決定銀行利率的人),他倆偷偷告訴我,今年美國將減多少稅和加多少息,我也不會根據他們的信息去買或賣股票。”
為什么?巴菲特老到呀!他知道哪怕世界上最有經濟權威的人也很難左右股票的升降。比如,2007年銀行不斷加息,按理股市應該冷卻才對,因為利息高了,把錢存銀行劃算,股市的錢應該少了。可是股市不聽話,2007年中國股市不斷創歷史新高,惹得很多股民把錢從銀行取出,硬往“火”里扔。
2008年來了,不僅銀行連續降息,還取消了印花稅。理財專家一再呼吁:流動性增多了,該抄底了。可是2008年的股民一看財經頻道就轉臺,閉著眼睛就是不買,于是,股市不斷創了歷史新低。我相信經過2007年和2008年的中國股民,也會像牛頓一樣智慧不少。
股民為什么有不同的預期?經濟學家又說了,不同的預期是因為人有不同的偏好。哎呀!經濟學家的話老百姓聽不太明白。一個當廚師的朋友曾給我講過一個笑話,我感到用它能把股市說清楚。
股市就是燒熱了的一大鍋湯,圍著這個大鍋的是所有股民、上市公司和經濟官員,每個人手里都拿一個勺,不停地從鍋里舀湯喝。東北人說這湯太淡,邊喝邊往里加鹽;廣東人說太咸,邊喝邊往里兌水;四川人嫌不夠麻辣,大把大把加辣椒和花椒;韓國人覺得湯太熱,不適合吃冷面,就往里加冰;日本人覺得湯太涼,邊喝邊往下面加柴;還有的人搶不上喝不著,就往里扔三聚氰胺、蘇丹紅……每個人手里的勺子不一樣大,大股東手里的像碗那么大,大戶手里的是一般的湯勺,散戶拿的是飛機上用的小塑料勺……主管經濟的官員拿的是特大號的勺,特別是美國格林斯潘的大勺子,一下去鍋里的湯就少了1/4,加半勺鹽,別人就咸得受不了。于是加水的加水,加糖的加糖,加油的加油,加柴的加柴,加罌粟的加罌粟,索馬里人急了,就派海盜往鍋下面鉆,去鑿洞……
總之,每個人都按照自己的口味和實力(偏好),不停地在調這鍋湯。于是這湯不停地燒下去,人們不停地搶著喝,可是每個人都不知道下一勺的味道如何。
2009年到了,全球股市冷得快結冰了,各國首腦都急著給這鍋湯加火。剛上任的美國總統奧巴馬更急,一下子“燒”了上萬億美金,可是這湯就是不聽話,溫度還是一個勁兒往下掉。
這就是股市,上帝也無奈。
因為世界上還有不信上帝的人。
(陶 濤摘自《看天下》2009年第7期,王 青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