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隆平用一粒小種子解決了中國乃至世界人民的吃飯問題,帶著這股改變世界的大力量,懷著為人類造福的偉大信念,他在雜交水稻的研究道路上艱苦跋涉,義無反顧地前行。
壯志懷天下
1960年,大饑荒來勢洶洶,如洪水猛獸席卷著神州大地,舉國上下一片潦倒之勢。
此時的西方生物學已經跨入分子時代,奧地利科學家孟德爾和美國科學家摩爾根的遺傳學理論已經在生產效果上獲得明顯效果,但這種理論是與蘇聯專家米丘林、李森科的無性雜交理論針鋒相對的觀點,在當時政治壓倒一切的年代,孟德爾、摩爾根在中國理所當然被當成了“歪門邪說”。
與此相反的是,美國、墨西哥等國家利用孟德爾、摩爾根遺傳理論研制成功的雜交玉米、雜交高粱等已經廣泛應用于生產,只有水稻的雜交優勢利用技術尚卻一直止步不前。
年輕的袁隆平再也坐不住了,他決然投入了摩爾根遺傳學的懷抱,向雜交水稻進軍。
1960年7月的一天袁隆平在學校試驗田發現了一株形態特異的水稻植株。這只植株在稻田里儼然“鶴立雞群”,株型優異,穗大粒多,格外顯眼。但是第二年春天,袁隆平把上年發現的“鶴立雞群”的水稻種播在試驗田里
培育第二代,卻發現雖然秧苗長高了,但參差不齊,成熟很不一致,且沒有哪一蔸的性狀趕上了它們的前代。袁隆平猛然醒悟到,“從遺傳學的分離規律看,純種水稻品種的第二代是不會有分離的。只有雜種第二代才會出現分離現象。”現在,它的第二代既然發生了分離,那么,去年發現的“鶴立雞群”的稻株,就可以斷定是一株“天然雜交稻”!想到這里,他又返回田間,再一次來到出現分離的那些水稻植株的試驗田里,仔細地作了記載,反復統計運算,證明完全符合孟德爾的分離規律。
既然自然界客觀存在“天然雜交稻”,那若能探索出其中的規律,就一定能夠培育出人工雜交稻來;而且也一定能應用到生產上,從而大幅度提高水稻的產量!全中國乃至全世界的吃飯問題就會得到圓滿的解決,人們再也不用為幾斗米發愁了!
想到這里,袁隆平幾乎高興得跳了起來,兩年時間終于獲得了這一寶貴的啟示,值!
癡人偏說夢
當時國際上許多專家經過多年探索,都在雜交水稻面前碰了壁,他們得出結論:白花授粉作物,自交不退化,雜交無優勢。因此,雜交水稻研究被世界公認為農業科學領域中的“歌德巴赫猜想”。但是,一旦是袁隆平認定的事情,他只會義無反顧。
經過精心設計,攻克雜交水稻難題的藍圖在他腦子里漸漸清晰起來:第一步,尋找天然的雄性不育株,雜交高粱的研究也是從雄性不育株開始的,他由此斷定,水稻也可能存在天然的雄性不育株。這一步是培育不育系的基礎;第二步,篩選和培育保持系,必須尋找和培育出一種和雄性不育系雜交,使其后代永遠能保持雄性不育的性狀,以解決雄性不育系傳宗接代的問題:第三步,篩選和培育恢復系,還要尋找和培育一種和雄性不育系雜交,使它們的雜種第一代恢復雄性可育的能力,能自交結實,只要它們的優勢強,就可以用于大田生產。尋找和培育出了符合生產要求的“三系”以后,利用“三系”進行循環雜交,就能完成不育系繁殖、雜交稻制種和大田生產。——這就是袁隆平轟動世界的“三系法”技術路線。
功夫不負有心人。1964年7月5日,袁隆平來到一塊“洞庭早秈”田,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正在開花和剛開過花的稻穗花藥上。突然,他的目光在一株雄花藥不開裂、性狀奇特的植株上停住了:“啊,這不是退化了的雄蕊嗎?他馬上將這“洞庭早秈”天然雄性不育株用布條加以標記,兩三天內反復觀察,并采集花藥進行鏡檢,進一步證實了這是一株天然雄性不育株。這一重大發現,大大加快了研究雜交水稻的進程,袁隆平也成為中國發現水稻天然雄性不育株的第一人。
1965年秋冬之際的那些日子,他走路、吃飯、睡覺都在想著他的“三系”配套,整天像走火入魔似的。學校的同事們都在私下小聲議論:“袁老師是不是快瘋了?”
這年冬天的一天凌晨,袁隆平突然從被窩里鉆了出來,躡手躡腳地走到桌前,“啪”地一聲扭亮臺燈,拿起白紙就順暢地構勒出了醞釀許久的草圖。這篇《水稻的雄性不孕性》發表在1966年2月28日中國科學院主辦的《科學通報》第17卷第4期上。這是國內外第一篇論述水稻的雄性不育性的論文,也是人類第一次發現并用文字表達水稻的這一生殖病態特征,指出了它巨大的利用價值,標志著我國的雜交水稻研究邁開了堅實的第一步。
中國有著古老的稻作文明,有著豐富的水稻種類資源、遼闊的國土和充足的溫光條件,難道外國人干不成的事情中國人就一定做不成嗎?袁隆平偏不信邪,這被認為是癡人說夢的事情,他偏要一干到底。
逆勢迎難上
1966年6月,“文化大革命”席卷全國,氣氛陡然緊張起來。袁隆平心里也開始忐忑不安:自己的科研能順利無事地繼續下去嗎?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徹底砸爛袁隆平資產階級的壇壇罐罐!”等大字報開始在學校張貼,他在學校水池邊的60多個實驗盆全部被砸爛了,缽盆里的雄性不育株試驗秧苗全部被毀壞,弄得滿地狼籍,慘不忍睹。看著幾年的心血就這樣被毀,袁隆平氣得渾身顫抖,癱坐在泥水里,兩行淚水從這個剛強的漢子眼里淌下來。
在這種時刻,周圍的群眾都為袁隆平的遭遇打抱不平,紛紛表示聲援。妻子鄧哲抱著只一個多月大的兒子,堅定而柔情地說:“他們可以砸爛盆缽,卻砸不碎你的智慧,你的知識。大不了咱們雙雙去當農民,我跟你一起去種地,只要不離開土地,秧苗還可以重新培育,雜交水稻總有一天會成功的。”袁隆平從眾人和妻子的勸慰中振作了起來。趁人不注意偷偷到水池邊,找到了部分殘存的秧苗,悄悄地藏進蘋果園的臭水溝里。
同時,農校的學員尹華奇、李必湖也懷著對雜交水稻的濃厚興趣,自愿給袁隆平當助手。1968年的春天,那些藏在臭水溝里大難不死的秧苗,經過袁隆平和李必湖、尹華奇的反復繁育,已經發展為兩分地的試驗田,頑強地生長著。
為了加快育種的步伐,袁隆平決心南下。以后每年冬季,他們像候鳥一樣,飛向溫暖的南方,在南國的水田里繁殖育種,加速實驗。
隨著湖南各地科技人員的加入,袁隆平的隊伍逐漸壯大了,最多的時候竟有50多人。2190個日日夜夜,這群“候鳥”先后用了i000多個水稻品種,做了3000多個雜交組實驗,但最終都沒有取得任何實質性進展。原本就不被看好的“水稻雜交”受到了方方面面的反對,此時湖南省領導頂著壓力,1970年依然把袁隆平請到全省農業科技大會的主席臺,這樣的雪
中送炭讓孤獨前行的袁隆平團隊,在一片陰霾中感受到了巨大的力量。
1970年11月23日,助手李必湖和技術員馮克珊在海南南紅農場找到雄性不育野生稻。正在北京查閱資料的袁隆平連夜趕火車回海南,下車后直奔向試驗田。來不及休息的他當即拿出放大鏡仔細觀察,又采集了稻花樣品放在顯微鏡下進行檢驗。最終確認,這確實是一株十分難得的野生稻雄性不育株。鑒于它是一株碘敗型花粉敗育的野生稻,袁隆平當即高興地命名為“野敗”。實驗證明,“野敗”雜交F1已表現出非常優越的雄性不育保持功能,顯示出了巨大的優勢,正如袁隆平所預想的那樣,它為雜交水稻研究起到了打開突破口的重要作用。
1+1>2
袁隆平曾經說過,“我”和“他”有很大的區別,“我”只有一個,而“他”卻有千千萬萬。他深深地意識到要盡快攻克雜交稻這一世界難題,不僅要需要“我”的力量,更要想到“他”的力量。“野敗”制種成功后,他無償地分贈給全國的協作單位,大大加速了全國雜交稻的研制進程。
1971年,來自全國幾十個科研單位近百名科研人員,使用上千個品種與“野敗”進行了上萬個組合的回交轉育。1973年,在突破了“不育系”和“保持系”的基礎上,廣大科技人員廣泛選用長江流域、華南、東南亞、非洲、美洲、歐洲等地的1000多個品種,進行測交篩選,找到了100多個具有恢復能力的品種。袁隆平等率先在東南亞品種中找到了一批優勢強、花粉量大、恢復度在90%以上的“恢復系”。
這時的雜交稻研究走出了徘徊低谷的困境,科技攻關人員以袁隆平為核心,形成“眾星拱月”的紅火局面。
1973年10月,袁隆平在蘇州召開的全國水稻科研會議上發表《利用“野敗”選育三系的進展》一文,正式宣告中國秈型雜交水稻“三系”配套成功!
1976年,雜交水稻開始在湖南推廣,隨即在全國遍地開花結果。當年推廣雜交稻208萬畝,增產幅度全部在20%以上,平均畝產從300公斤一下子提高到500公斤。據不完全統計,在中國已經累計推廣雜交水稻60億畝,增產稻谷約6000億公斤,取得了劃時代意義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
成功后的袁隆平沒有躺在眼前的喜悅里,而是不斷在否定自己中來修正前進的軌跡,他早已把目光投向了10年、20年后甚至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