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星號”事件真相及迷霧

劉　洋

一位船員用這樣一句話概括了整個事件：“船方授意、馬斌（音）執行、船長意志不堅或者極力配合，拿全船16條人命做了一次豪賭，結果輸了個精光”

“那天，我正在船艙里睡覺，忽然聽見外面一陣喧鬧。后來有人告訴我說，他們要開火了。”一位消息人士轉述一名船員的話說。

這位船員，就是懸掛塞拉利昂旗的中資貨輪“新星號”上的16名船員之一，也是船只遇險下沉后被救起的8名幸存者之一。“他們”，指的是一直追趕這艘5000噸級貨船的俄羅斯邊防部門的武裝拖船。

2月15日，向俄羅斯運送大米的“新星號”貨輪在俄遠東水域遇險，船上16名船員中8人至今下落不明，其中7人為中國國籍；3名中國船員和5名印尼船員被俄邊防艦艇救起。

離港

“新星號”所屬公司吉瑞祥（香港）有限公司的聲明說，2009年1月3日，“新星”輪裝載4978噸袋裝大米，從泰國曼谷出發，于1月29日到達俄羅斯納霍德卡港。

在卸貨過程中，俄收貨方以海水浸泡造成部分大米變質為由，一度中止卸貨，索要33萬余美元的賠償金，俄方代理也在船舶卸完貨后，遲遲不為該輪辦理離港手續。

據消息人士透露，“新星號”超期10余天不能離港，不僅意味著船方要擔負每天高昂的靠港費用，而且還將影響到“新星號”貨輪已經安排好的后續運輸計劃。在全球金融危機、航運業大面積虧損的情況下，對船只的承租人帶來的損失和潛在的風險無疑是巨大的。

聲明說，經多方努力要求辦理清關未果，船長在期租人的同意下，于2月12日晚開航。2月13日，俄方因“新星號”貨船沒有辦理手續擅自離港，派出邊防巡邏船追擊。

一位幸存船員向本刊記者回憶這個過程時說，12日晚11點20分，水手長要求他去駕駛臺操作，船開始起錨，離開納霍德卡港。船剛一動，港口上的人就問：“你去干什么?”印尼船長回答說：“我們去把一號艙的污水排出去。”船出了港口以后，港務人員又問：“為什么不排水還要往前開?有什么事?”

隨后，港務人員找到“新星號”的本地船務代理。“代理再打電話過來問，船長回話還是說排污水，后來代理再打電話來，船長就把手機關了。”他說，“再后來，港上叫的時候，船長說‘明白，明白，但一直沒回去，一直往前開。”

到13日凌晨3點40分左右，這位船員聽印尼輪機長說：“后面有船已經跟上來了，離咱們還有2海里。”“當時我在窗戶里看了一眼，差不多，大概能看清楚那個船，俄方第一艘（邊防）軍艦過來了。”

早上9點左右，第二條船又跟了上來。接著它們呼叫“新星號”“停車，回航”。“船長請示了一下船公司，公司說，繼續往前開，他們不會對你們開火的。”他說。

截至記者發稿時，有未經證實的消息說，據幸存船員事后透露，“新星號”貨輪上的水手長馬斌（音）曾受船方指使要求船長繼續開船。

一位船員用這樣一句話概括了整個事件：“船方授意、馬斌（音）執行、船長意志不堅或者極力配合，拿全船16條人命做了一次豪賭，結果輸了個精光。”

開火，棄船

此后事態的發展超乎人們的想象。從媒體報道、各方公開聲明和網絡上曝光的視頻片段來看，可以一致認定的是，俄邊防巡邏艦在不斷用俄語和英語要求“新星號”停船，并在發出閃光彈、朝天鳴槍等示警信號后，朝仍繼續前進的“新星號”貨輪直接開火，造成船頭、船尾多處損傷。

幸存者回憶，從13日中午11點到1點多，船受到槍擊、炮擊，然后又從下午2點持續到4點。14日早，1號艙因為炮擊已經進水，此外船有傾斜。15日，貨船在被迫返航途中傾斜沉沒。

“我們棄船下水后看見，船頭和船尾都有好幾個籃球大小的洞，海水不斷地涌進去。”一位幸存者說。

據幸存者介紹，由于船尾的救生船無法放下，而且船殼已經被俄方炮火打壞，當時船上的10名中國船員和6名印尼船員分別搭乘兩只救生筏棄船逃生，其中一艘救生筏上的8名船員（包括1名印尼船長、4名印尼船員和3名中國船員），被俄羅斯船只救起。而另一艘救生筏上的8名船員（包括7名中國船員和1名印尼船員）卻在冰冷的海水中不知所終。

“眼看船守不住了，于是船長發出了SOS求救信號，我們都穿好救生衣，開始組織棄船撤離。”一位幸存者回憶說，正常情況下，船員們穿好救生衣只需要數分鐘，而且可以做到7分鐘緊急集合，而當天從發出SOS求救信號到首批船員開始撤離，足足有40分鐘的時間。

俄海上搜救中心向中國交通部通報了“新星號”貨輪發出SOS信號的情況，船東公司在接到中國海上搜救中心的核實電話時得到船只遇險的消息。俄方在隨后的調查中認為，船上當時的棄船撤離行動是有組織的撤離，而不是慌亂的逃生。

“我們其實是先把他們送上了救生筏，送他們從右舷下水，并朝俄邊防艦艇方向漂過去，然后我們才從船的左舷登上另一只救生筏棄船的。”一位幸存者說。

按設計可以搭載20人的救生筏實際卻只搭載了8人，而且離俄方船只較近的第一只救生筏卻沒能被營救上來，反而是后下水的第二只救生筏，從船側繞到船端，在海上漂蕩40多分鐘后，被旁邊的俄羅斯船只救起。對此，俄方的解釋是，當時海上氣候惡劣，風浪太大，海浪高度達到六七米，難以施救，而且第一只救生筏的防水頂篷沒有及時打開，造成船上5人死亡，3人被海水沖走。俄方發現救生筏上的5人已無生命跡象，于是放棄了施救的努力。

迷霧仍然沒有散去

在獲知“新星號”貨輪遇險后，中國外交部立即同俄羅斯方面進行了交涉，要求對事件提供一個全面的、權威的、有證據的說明，安置好生還的中國船員，對失蹤的中國船員繼續全力搜救。俄方對事件表示遺憾，并稱這是一起偶然的、孤立的事件，希望雙方妥善處理好這一事件，不至于影響到兩國關系。

有關人士認為，長時間以來，中俄戰略協作伙伴關系發展勢頭不錯，中俄互利共贏的雙邊關系應該維護好，不能讓偶然的、孤立的事件影響到兩國關系發展的大局。

但因“新星號”貨輪事件涉及中國公民的合法權益，俄方理應給中方一個圓滿的交代。

時至今日，彌漫在“新星號”貨輪上空的迷霧依然沒有完全散去。

“新星號”到底有沒有馬上沉沒在失事海域?失蹤船員的尸體到底在哪里?他們真的如俄方所說從未被打撈上來過?傳言當中那具渾身綁滿美鈔的尸體是否存在?如果存在，他是誰?在俄艦艇開火之前或者同時，貨輪的駕駛艙中到底是什么情景?船長為什么不回應俄方的一再警告?真的出現過船長所說的受挾持的情況嗎......

這些謎團仍然有待解開。

2月24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馬朝旭在例行記者會上回答記者提問時說，中方對“新星號”貨輪事件表示嚴重關切。我們對此事件的處理高度重視，已經多次向俄方提出交涉。俄方對“新星號”貨輪沉沒導致人員傷亡的悲劇性后果深表遺憾，對罹難者表示哀悼，并將盡快向中方通報事件的調查情況。我們期待著俄方通報對此事的調查結果。

據悉，俄方有關部門正分別對這一事件展開調查，主要是調查三個環節：一是既然已經卸完貨，為什么不讓出港；二是開炮的合法性；三是施救是否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