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子
《廢都》到底是世紀末的挽歌無人懂呢,還真的只是把玩下半身的又一次惡劣影響。這都無非是給寂寞而尷尬的文壇,提供了一種佐料。
《廢都》16年后解禁再版,一時沸騰。貶之褒之,各色聲音都有。只是仍像當年那樣,很多人都談起里面的刪節,里面的性?!稄U都》到底是世紀末的挽歌無人懂呢,還真的只是把玩下半身的又一次惡劣影響?這都無非是給寂寞而尷尬的文壇,提供了一種佐料。這不禁讓人發問,《廢都》到底在干嗎呢?當年的“廢都現象”是否會重出江湖?現將各家之說分列如下,以饗讀者。
《廢都》的可廢之處
《廢都》到底是經典還是垃圾;是不出世的作品還只是惡劣的模仿之作;是揭示當代文人精神狀態的奇書還是拿著性當賣點的地攤貨,這一直都存在著爭議。
《廢都》:賈平凹的一場春夢?
名人縱欲意識抱著琵琶遮著面地出現了,并間接支配著作家的行為,使他們既僭越倫理道德,又不敢徹底打破倫理道德,在一種復雜的矛盾中充當衣冠禽獸。賈平凹用近似于贊賞的文字塑造了風流倜儻的莊之蝶,其實,他也是在為自己塑造一個理想的夢境。只可惜賈平凹的夢與莊子的夢有質的不同,莊子做的是化蝶之夢,賈平凹做的則是泄欲之夢。
它是不是抄襲《金瓶梅》與《紅樓夢》?
有人分析,《廢都》的人物設置、描寫手法等全是沿襲《金瓶梅》和《紅樓夢》的。從人物設置看,莊之蝶是西門慶和賈寶玉的組合,牛月清、唐宛兒、柳月、阿燦、汪希眠老婆等無疑是潘金蓮、李瓶兒、春梅和大觀園內與寶玉發生過愛情糾葛的妻、妾、丫環們的組合,阮知非、龔靖元、孟元房等類似于《金瓶梅》中與西門慶交好的地主老爺和《紅樓夢》中的四大家族。劉嫂是劉姥姥的化身。周敏、趙京五、李洪江等則是依仗主子欺壓別人的西門府和賈府中的家奴?!都t樓夢》里的水月庵、饅頭庵和妙玉等,則有清虛寺、孕璜寺和慧明等與之對應。甚至唱“好了歌”的癩和尚、跛道人,亦有念順口溜的收破爛老頭來代替。六路八方,模仿得滴水不漏。從描寫手法看,大到線索的勾連,小到遣詞造句,大到選舉、官司、市場、官場、監院升座等政治、文化場面的鋪排,小到一次家宴的采購和席面人物座次的安排,也無一不和《金瓶梅》《紅樓夢》相似。
充滿《廢都》全書各個角落的對于性活動的描寫,硅然也是從《紅樓夢》,特別是從《金瓶梅》中學來的。不可否認,作者描寫性活動別有其言外之旨,這就是用以加強對于主要人物的批判力量。除此之外,就是強調性活動對于人生的重要,強調性活動的和諧與否對于個人生活的順遂與否的重要。這些用意都無可厚非,然而卻表現得太淺、太俗、太表面化,也太不值一提。
《廢都》被廢事件回顧
賈平凹:“《廢都》出版前,我被文壇說成是最干凈的人,《廢都》出版后,我又被說成文壇最流氓的一個,流言實在可怕……”那當時的情況到底是怎么樣呢?
《廢都》當初緣何突然就人間蒸發了呢?
這就好像查禁了某種有毒食品,但卻瞞著食客;查禁了某種偽劣藥品,而不告知患者。于是17年前,《廢都》不明不白地走了;17年后,它又糊里糊涂地來了,有點像不法的小販變成領了證的商戶,這下見了城管終于不用撒丫就跑了,一切都是那么詭異,很多人在歡呼《廢都》解禁標志著時代的進步,但有人覺得非但沒有這種感覺,而且覺得這件事頗多蹊蹺。
《廢都》的野心:再版的噱頭和嚼頭
《廢都》再版了,有人鼓掌歡喜,有人冷嘲熱諷。但情色仍是重點,情色仍是噱頭,那它的嚼頭又是什么呢?
《廢都》省略處只是噱頭
“原版中的‘(此處作者刪去××字)本來就是個噱頭,”有人認為,“我覺得那都是瞎編的,因為沒有這些方框,文章也是完整的。當時就是這些框框顯得很觸目,有誘惑力,現在變成省略號了,這是出版商狡猾地規避了這個問題。”
嚼頭一:創造了一種新的閱讀方式
我們如果想看有意思的段落,直接按圖索驥找口即可,在口的指導下,你可以發揮想象,自己定義作者省去的××字到底是什么內容?;蛘哒f,這是作者創造的一種新文體,強調閱讀的互動性。省去的××字,根本就沒寫。
嚼頭二:再版透射出的文化新政
而當我們把觀察聚焦于世紀之交以來的10年,就會不言而喻,為何這個時候,《廢都》會允許再版?!稄U都》的春天來了,中國文化大發展的腳步聲還會遠嗎?
從文學上看《廢都》的寂寞:禁不足悲,解不足喜
重版《廢都》至少是反市場的
說《廢都》是當代的某部巨著,實在是一種庸俗的拔高。在表現當代知識分子的墮落、淪陷方面,它不過是一部相對較早的作品而已。它的重版,與其他曾經暢銷或者曾有爭議的書的再版,并無太大區分,并不能夠拓寬多少文學創作的邊界。更重要的是,社會發展的速度和文人墮落的速度,都早已超越我們的想象,《廢都》已難以滿足今天讀者的閱讀需求。這枚16年前的“石子”,投到今日時代之湖面,濺起幾圈波紋后,仍避免不了直落湖底的命運。
終于有關部門對賈平凹說:《廢都》可以回家吃飯了。結果《廢都》一轉身遭遇的不過是“下半身”的文壇,它應該感到寂寞呢,還是欣喜呢?
復出的《廢都》仍只是個“文學投機分子”
越禁越好賣這一公開的秘密,其后吸引了不少寫作者趨之若鶩——就差明白地寫上:“求求你禁了我吧!”有意“挨刀子”的賈平凹,對這一寫作風氣的形成“亦有貢獻”。
《廢都》的失敗之處,就在于作者為了媚俗強行破壞作品的整體性,為了媚俗不惜踐踏創作的尊嚴。賈平凹在《廢都》創作中主動走上了文學的絞刑架,甘于向市場和權力俯首稱臣。新民網特約評論員魏英杰認為,賈平凹在《廢都》中借用無數個“□□□”將自己打扮成“文學斗士”,事實卻證明了他不過是市場轉型時期的一員“文學投機分子”。從文學創作和傳播角度看,《廢都》是一個典型的惡例。假抗議,真媚俗,正是賈平凹寫作《廢都》時內心真正的秘密。
從社會影響力看《廢都》的尷尬:這個時代還需要它么?
尷尬一:人們只讀到了《廢都》“性”的部分
《廢都》1993年剛出版的時候,性描寫過多是最大的問題。但我覺得很多作家和批評家沒有讀懂《廢都》的豐富性,只是讀到了那些敏感的有關于性的部分。《廢都》捕捉到了在市場經濟背景下知識分子的態度和命運,但是讀者沒有讀到,而只是從道德層面淺表地看。現在大家對時代有了更確切的認識,當時書里所說的事情現在很多知識分子都已經開始經歷。
尷尬二:這個時代難買《廢都》的賬
《廢都》16年后解禁,重出江湖,《廢都》的利益相關方都想借禁書的噱頭再次創造一個商業奇跡。但是,坊間的唾沫已如洪水再度涌來,其尷尬之狀不但溢于言表,而且也赤裸裸地表現在市場之中。據媒體報道?!稄U都》的銷售情況并不令人滿意。如今之人心不古、世風浮薄,是《廢都》的描寫所無法企及的?,F在的新聞已經百倍“精彩”于小說,現實對人們想象力邊界的沖擊,也遠遠超過了作家的虛構。所以,《廢都》的最大賣點,反而被當下活生生的現實擠兌得有些蒼白。
16年前,《廢都》踩對了社會的鼓點,卻沒有踩準政策的紅線,實為不幸。而現在,《廢都》的利益相關方踩準了政策的紅線。卻罔顧現實的節奏,則就不是遺憾的問題了。而各方為了多進個三五斗而采取的大肆宣傳,立刻就變成了這個時代荒誕劇的一部分?,F在已經不再需要《廢都》了,禁書的噱頭再大,過時的商品恐怕也難以暢銷。
尷尬三:《廢都》再版只是延續知識分子的喧嘩
社會對于當下知識分子群體的評價與期待是一降再降。毋寧說,“知識分子死了”的判斷。越來越多的人已經有所體會。1993年,也被某些論者定義為作家乃至知識分子“世紀末最后的喧嘩”。此后,知識分子關于人文精神的討論,也只是其退守書齋的哀怨。
《廢都》再版,最大的意義和價值,應該啟發知識分子對于當下自己面臨的精神困境進行反思,應該啟發每個人在當下思想大潮裹挾下怎樣生存。一切反思都應以生存為起點,也應該以生存為落腳點。如果知識分子不拿莊之蝶與自己比較,如果大眾不拿書中那些小人物與自己進行比較,從比較中探求生存的價值和意義,那么,《廢都》再版,難免淪為出版商的狂歡和大眾對決無聊的自我娛樂。(夜子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