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亮
毛澤東主席之語“湖南有蔡和森,湖北有黃負生”中的黃負生,是中國共產黨的早期黨員,當年毛澤東去湖北時,就住在黃家,黃氏一門其子其孫當中,有報告文學作家,有投資家,還有世界知名的經濟學家,這樣的一個名門之家沒有辦法不精彩紛呈
父親黃鋼是新中國著名的新聞記者和報告文學作家,一位堅定的共產主義者和理想主義者。而他的兩個兒子:長子黃晶生是著名的投資家,任貝恩資本董事總經理;次子黃亞生是學界著名的經濟學家。人們會好奇:在這樣一個家庭,可能會發生怎樣的故事?
黃晶生:明星投資人的回歸
今年8月初,貝恩資本成功注資國美,讓積極參與此事的黃晶生及貝恩資本香港辦公室負責人竺稼再次成為輿論關注的焦點。
黃晶生早年在美國曾經有過創業的經歷,后來轉做風險投資工作。在英特爾的投資部門工作期間,黃晶生經手的最著名的案例是投資UT斯達康——這項投資共花了5500萬美元,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時間,英特爾就獲得了超過100%的回報。
2001年下半年,軟銀賽富基金管理有限公司首席合伙人閻焱找到黃晶生,希望他擔任任軟銀中國區董事總經理,主持軟銀中國區的業務。黃晶生當時也認識到,只有回到中國,才能把握住更多的投資機會。于是黃晶生便啟程回國,開始執掌軟銀中國。
據黃晶生回憶,2002年8月,匯豐銀行的一位高級經理找到自己,自稱是上海盛大網絡發展有限公司的財務顧問。他告訴黃晶生,盛大有融資需求。在聽完了對盛大的情況介紹之后,黃晶生當即表示要與盛大董事長陳天橋當面交流。
“軟銀中國接觸盛大時,已經有不少風險投資企業和盛大接觸過,但都談不攏,主要原因在于這些投資機構的單項投資額都控制在幾百萬美元,以分散投資風險。這些風險投資商的解決辦法是幾家聯手共同投資盛大。而軟銀中國愿意獨家出資4000萬美元支持盛大網絡的發展。”黃晶生告訴《中國新時代》。
黃晶生承認,此前他們對盛大做了認真的調查,非常看好該公司的發展,投資有風險,但投資盛大這個風險值得冒。結果兩年之后,盛大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軟銀的投資獲得了十倍以上的回報。黃晶生也因而成為亞洲地區的明星投資人,同時也成了獵頭公司的對象。
20世紀90年代中期,黃晶生自己創業時,把全部精力放在了工作上,周末幾乎從來沒有休息過,陪伴家人的時間很少,后來大病一場,在家人的悉心照料之下,他逐漸恢復了健康。這讓黃晶生進一步認識到家庭的重要性。
現在,只要不是工作日,他就會回家,倍伴家人。黃晶生經常會回憶起當年在哈佛商學院讀MBA時,哈佛的兩句名言:第一句是你要把自己當一個品牌來呵護;第二句是你在事業上的任何成功都無法彌補在家庭生活上的失敗。
現在的黃晶生開始重拾顧家好男人的形象,做事盡可能低調。盡管在回歸家庭的旅途上,沒有因為顧家而荒廢了事業,他的事業也邁上了新的臺階,但他還是說,“我也許更適合在一個無人注視的角落里默默耕耘。”
黃亞生:遠在美國的進諫
雖然大家都忙,但每年黃晶生和弟弟黃亞生都要見上幾次面。據黃晶生介紹,兩家人常在一起度假,他們會在美國西海岸金色的沙灘上漫步,看著黃昏時分波光粼粼的海面,那是兩家人最幸福、最放松的時光。
黃亞生曾經任教于哈佛商學院,現在是麻省理工學院斯隆管理學院教授,他是一位在美國和中國都有相當影響力的經濟學家,而且是美國學術界研究中國問題的權威之一。
黃晶生坦言,自己選擇去美國,并最終選擇做投行工作,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受了弟弟的影響。黃亞生1981年被送到美國哈佛大學讀本科。而黃晶生則是從北京外國語學院畢業,留校任教幾年之后才決定去美國的。
黃亞生在美國讀大學時,生活費總是不夠用,必須四處打工掙錢,日子過得很苦。課余時間,黃亞生在食堂、圖書館打過工,還當過校園警衛,負責夜間巡邏。畢業后,他的同學大部分都投身華爾街,過上了富足的生活。但黃亞生不喜歡應酬,他選擇留在大學里做學術研究。
2003年7月,黃亞生與當時同在哈佛大學執教的印裔教授韓太云聯合撰文“印度能趕超中國嗎?”,文章發表在美國《外交政策》雜志上,開啟了中印之間“龍象之爭”的大辯論。
通過對中印經濟的比較,當時人們達成了一些共識:中國宏觀經濟強于印度,但微觀競爭力比印度遜色;中國的基礎設施非常發達,但印度的軟環境相對完善;中國是“世界工廠”,印度是“全球辦公室”。
由于以上結論有利于印度,一些人對此很不理解。有人問黃亞生,“你是一個中國人,為什么要替印度說話?” 黃亞生回答:“我熱愛中國,熱愛到希望她有一個競爭對手。”
黃亞生的這種愛國情懷不是以直接的方式表達的,他自比古代的“義士”,要以諫言報國。黃亞生認為,中國和印度未來必定是競爭關系,中國要想在競爭中勝出,就必須認識到自己的缺點和不足,善于向競爭對手學習,來調整自己的發展戰略。
在黃亞生的專著《改革時期的外商直接投資》中,黃亞生指出,中國大陸能夠吸引來高額的外商直接投資,恰恰正說明了中國經濟和金融制度本身存在缺陷,自身的資金使用效率低下。而在他的另一本著作《有中國特色的資本主義》里,黃亞生提出:20世紀80年代的中國經濟發展由“草根資本主義”驅動,那個時代的英雄是“傻子瓜子年廣久”這樣的人物,大量的草根創業家崛起;而20世紀90年代中國經濟發展則轉為一種“國家資本主義”模式,這種模式推崇發展大型國有企業,以及通過政府投資建設公共工程來拉動經濟增長。他認為,20世紀80年代的中國經濟更有活力。

黃亞生就是以這種方式,不斷的向中國的決策者建言獻策。
黃晶生毫不掩飾對弟弟的欣賞。在黃晶生看來,弟弟的研究對于解釋中國經濟運行中出現的很多現象,以及解釋企業在目前大環境的各種行為邏輯,都非常有意義。“他找到了觀察中國經濟的獨特視角,這確定了他在目前經濟學領域的地位。”黃晶生告訴記者,“我經常會在讀他作品的時候,為他感到驕傲和自豪。”
黃鋼:堅定的理想主義者
黃晶生、黃亞生在一起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會回憶他們的父母,尤其是他們的父親黃鋼。“我們在一起偶爾回憶起小時候發生的某件事情,就會想起當時父親面對這件事是怎么處理的,母親又是怎么處理的。父親對我們的人生道路無疑產生了非常重要的影響。”黃晶生說。
黃鋼是新中國新聞戰線上的一個著名的記者和報告文學作家,同時也是一位堅定的共產主義者和理想主義者。
黃晶生、黃亞生的祖父、黃鋼的父親黃負生,是中國共產黨最早的50名黨員之一。1922年,毛澤東去武漢時,就住在黃負生的家里。在和黃負生進行了多次長談之后,毛澤東發出了“湖南有個蔡和森,湖北有個黃負生”的感嘆。
由于黃負生英年早逝,黃鋼年少時也命運多舛。抗日戰爭期間,黃鋼輾轉來到延安,進入魯迅藝術學院文學系學習,從此走上了革命道路。
新中國成立后,黃鋼與他人合作創作了電影文學劇本《永不消逝的電波》。1963年,黃鋼被調到《人民日報》擔任國際部評論員。改革開發之后,黃鋼發表了報告文學《亞洲大陸的新崛起》,以及電影文學劇本《李四光》等。黃鋼還曾經被評為新中國“十大新聞記者”,他的大量報告文學作品則奠定了他在中國報告文學領域的地位。
改革開放之初,黃鋼就將次子黃亞生送到美國學習,一方面是希望他能去國外學一些知識,另一方面也希望他能近距離地觀察西方資本主義社會腐朽、沒落的一面,更好地批判資本主義。但黃晶生后來也去了美國,這讓黃鋼感覺到兩個孩子在觀念上與自己存在沖突。
黃亞生并不諱言20世紀80年代與父親的爭執。父子倆,一個是堅定的共產主義者,一個是哈佛商學院的博士,矛盾沖突頗有戲劇性。黃亞生認為,父親并沒有看清楚那個時代的本質,是一位典型的理想主義者,而不是一位實證主義者。而黃鋼則認為,兒子并沒有看清資本主義的本質,便輕易投身于資本主義的懷抱。
黃晶生作為長子,與父親的思想沖突要少一些。他動情地回憶說,“我和弟弟都深愛父母。如今,父母都已去世了。他們生前都是兩袖清風的文化人,他們勤奮忘我地工作,為新中國的建設做出了自己的貢獻。他們去世時, 還有很多未能實現的理想。我們不可能重復他們所走過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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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在采訪中曾多次向黃晶生問起貝恩資本投資國美的情況,但黃晶生透露的細節并不多。據黃晶生介紹,自從2008年11月黃光裕被警方帶走調查后,國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機,商業銀行都調低了對國美的授信額度,令國美的現金流頓時緊張起來。
這時候,國美決定出售部分股份以募集資金,并開始與貝恩資本等投資方接觸。在這個過程中貝恩投資并非沒有競爭對手。據說,與國美接觸洽談的企業包括摩根士丹利、華平投資和厚樸投資管理公司等國際投資行業巨頭。
今年6月22日,國美宣布與貝恩資本達成協議,由貝恩資本認購國美發行的總價值18億港元的可轉股債券。8月初,貝恩資本與國美正式簽約并注資。
黃晶生透露,貝恩資本之所以能最終勝出,一方面是因為貝恩資本出價合理,提供的資金規模也與國美的需求相匹配;另一方面則在于貝恩資本能為國美提供相關的管理咨詢,這項增值服務得到了國美高層的認可。目前,貝恩資本有三人在國美董事會任非執行董事,為國美提供管理咨詢也是他們的任務之一。
外界有評論認為,貝恩資本進入國美將帶動國美轉型。國美在引入貝恩資本后,將有可能對公司內部管理進行變革。變革的核心內容將是推行股權激勵機制。此前,由創始人黃光裕主導,國美內部基本上采取的是家族化的管理方式。而國美的競爭對手蘇寧在內部管理及員工的激勵機制方面,則走在了國美前面。蘇寧2004年在深交所上市之后,造就了多位富翁。在國美內部采取股權激勵措施,是否也有助于改善國美的公司治理結構。對此,黃晶生未予置評。
中國新時代 2009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