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 波
也許是人類智力的先天性缺憾,人們常常喜歡追溯更為久遠的歷史,而對剛剛發生的故事缺乏認知,尤其在這個充滿不確定性的年代里,人們對現實的理解常常流于感性。
但一個引人注目的現象是,隨著庶民時代的來臨,歷史日益成為人們消費的對象,它不再是少數人的專利,即使是一個從未經過歷史學訓練的人,也有了書寫歷史的權力。姑且不論這種現象的成因與是非,事實上是,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歷史寫作的洪流,而且大有愈演愈烈的味道,剛剛出爐的《共和國記憶60年》叢書就是一例。
從寫作的角度講,這套叢書分別從編年、地標、人物三個角度講述了共和國60年的風云際會,內容互相穿插,各有側重,信息量頗大,構成了閱讀上的三足鼎立之感。
也許是寫作者的職業優勢,他們都是記者,除了體例上的創新,值得注意的是,他們的視角更平民化,更注重鋪陳日常生活中的細節,更關注大歷史中的小人物命運。
今人該如何書寫尚帶著體溫的歷史,可以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挑戰;同樣,在共和國60年誕辰的歷史節點上,驀然回首,我們究竟該記憶些什么,梳理起來并非易事。但通過《共和國記憶60年》的內容,我們仍可以嗅出書寫者的歷史情懷。
其一,凡已經發生者,即刻成為歷史,甚至連主流意識形態還來不及總結,已成為寫作者的素材,而對于閱讀者來說,也不在意這種歷史的二次傳播是否出于正統。
其二,寫法更加自由,你可以將其看作歷史的場記,也可以看作記憶的補充,一切憑君興趣,甚至也無所謂主題先行,不扣帽子,不灌輸理念,不糾纏于意識形態的評判。
其三,更傾向于民間記憶,旨在展現社會變革的風俗畫卷,更像是社會實錄,而不是刻意擺出一副歷史學家的面孔,將評判權充分地交給讀者,更看重歷史的細節與花絮。
這種寫作的意義或許更在于改寫和顛覆長期以來人們在面對歷史文字時的尷尬境地:一方面,以往的歷史書寫多為時代所左右,其真實性難以確認與辯駁,結論此一時彼一時;另一方面,中國的歷史常常缺乏小人物的出鏡,正書有余,側記不足,后人在了解歷史時缺乏最基本的參照,也使歷史缺少了很多應有的生趣。
然而,但凡記取歷史者,下筆必有自身的立場與動機。《共和國記憶60年》的作者們如是說,“試圖將人們從高空看到平面的視角帶入畫卷之中,一起越過山川和河流,走近去看那些立體的人、鮮活的事,親身去感受、撫摸就在身邊跳動著的時代脈搏……,書中的人物并非都是大名鼎鼎、聲明顯赫,甚至正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歷史中的命運更能令人體會在流逝的歲月中真切的光陰……如果說所謂的大人物的高瞻遠矚是一個時代的典型代表的話,那些小人物的命運浮沉是一個社會的非典型標記……以這些典型與非典型的人與事彼此映照,如能勾畫出一幅較為鮮活的共和國60年記憶,也就算是基本完成了本書的使命。”
至此,可以看出,以感受與見證者的姿態講述大千世界的歷史進程正在成為一種趨勢和潮流,或許多年以后回看,這些記錄更多只帶有史料佐錄的意義,但無可否認的是,隨著時代的遞進,人們對于歷史的需求也將更多元化和個人化,通往歷史真相的道路也將有更多的選擇,一旦這種集體記錄大規模出現,文本的社會意義或許會遠超過實錄本身的意義,將使后人在解讀歷史時,首先樹立一種平和而中立的心態。
因此,我們不僅希望看到越來越多的民間記憶的復興,也期望看到更多的草根階層加入進來,因為,一切個人的歷史都天然屬于集體記憶的范疇,對于一個個體來說是真實的記憶,那么對所有人來說也同樣是真實的,其區別不過在于共鳴的大小而已。
而對于如何解讀共和國剛剛走過的60個春秋,我們也可以抱有一種釋然而達觀的心態,實際上,我們很難從歷史中找出解決問題的答案,只能汲取應對未來的智慧與素養。
中國新時代 2009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