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辭
摘 要:最低工資制度從誕生時起就備受爭議。目前全球性的金融危機使我國出口減少,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我國應逐步提高勞動力的最低工資標準,以擴大內需,應對更多更復雜的挑戰,文章提供了一個政治經濟學的分析框架。
關鍵詞:金融危機 最低工資 政治經濟學
中圖分類號:F2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09)09-045-02
一、引言
最低工資是指勞動者在法定工作時間或依法簽訂的勞動合同約定的工作時間內提供了正常勞動的前提下,用人單位依法應支付的最低勞動報酬。最低工資制度是政府對經濟進行宏觀控制和調節,確保分配公平,保障勞動者及其家屬成員的最低生活而制定的一項立法和管理制度,其本質是政府通過強制性的立法把低收入勞動者的工資提高到這些勞動力的市場均衡工資之上,從而改善低收入勞動者的收入狀況。從2004年《最低工資規定》到2008年《勞動合同法》的出臺,我國勞動管制的步伐越來越快,這引起了人們的激烈爭論。有人擔心它會搞垮中國經濟并引發就業危機(張五常,2008),但也有人認為這種擔心是沒有必要的(常凱,2008)。在當前席卷全球的金融風暴中,歐美等發達國家對我國商品的進口減少,這嚴重影響了我國商品的出口。在這種情況下,必須依靠財政政策來刺激社會需求。而發展內需要實現向市場需求(特別是內需)拉動型的轉變,在財政政策上,需要努力提高中低階層尤其是廣大工人和農民群體的實際收入,方能提高廣大普通群眾的實際購買力,那么提高最低工資標準,將成為我國當前經濟發展的一項重要目標。
二、提高最低工資標準與社會福利效應文獻綜述
最低工資制度的設計初衷是為了緩解弱勢勞動力群體的就業貧困,改善其福利狀況。但是實踐中它究竟能不能達到這一目標呢?這就牽涉到對最低工資的福利評價問題,其中的關鍵就是對工資和就業的權衡(Flinn,2006)。諾獎得主、自由派經濟學家哈耶克曾說過,工資的形成還是應該遵循自由市場原則、由勞資雙方談判決定,政府制定的最低工資標準,背離了充分就業的均衡價格,只會將愿意接受更低工資的勞動者排斥在就業市場之外。這也是批評最低工資制度者的主要論據。持新古典觀點的學者強調,盡管提高最低工資標準提升了工資,但是也帶來了就業損失,特別是對于那些處于貧困狀態的低技能工人來說,就業損失要更加嚴重,而他們恰是最需要幫助的對象,因此最低工資制度是準星很差的反貧武器(Freeman,1996)。但近年的一些研究如Lemos(2007)發現最低工資不僅能提高底層工人的工資,而且不會損害其就業,所以是有利于提高弱勢群體福利的。
我們知道,新古典理論的一個重要假設就是勞動市場的競爭性,這直接導致了它們對最低工資就業效應和福利效應的否定性評價。但從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以來,這種觀點開始面臨著越來越多的挑戰。有人發現即使在競爭型市場結構下,只要滿足一定的條件,最低工資也未嘗不能改善底層工人的福利狀況(Dickens,1999)。而Gorostiaga(2006)做了更直白的闡述,即最低工資對底層工人的福利影響取決于企業對這類工人的需求彈性,當彈性較小時,最低工資就能改善底層工人的福利,反之亦然。近年來,有人又對壟斷型假設下最低工資有利于改善底層工人的福利狀況的觀點提出了質疑。比如Cahuc(2007)通過比較分析發現,即便在壟斷型勞動力市場結構下,最低工資也不是改善工人福利狀況的有效工具,而稅收、轉移支付和就業補貼等直接手段要更有效。
人們還從其他視角討論了最低工資的福利影響,概括起來大致有三種:一是工人的效用函數。有人發現即便最低工資對底層工人的就業影響是確定的,只要工人的效用函數不同,那么其福利影響也是不同的(Perri,1990)。二是勞動市場的柔性特征。在充滿柔性的勞動市場,失業工人能迅速地通過流動來重新就業,所以最低工資的負面效應能得到有效的克服,工人福利是趨于增加的,而在歐洲那樣勞動市場僵硬的情況下,最低工資通常會損害工人福利(Freemanl996)。三是從職業搜尋與匹配過程出發來考察最低工資的福利效應。Hosios(1990)在一篇經典文獻中證明,當職業匹配結果對求職人數的彈性等于工人的分配份額時,最低工資將有利于改進工人福利。而分配份額是可以通過稅收或補貼計劃來加以控制,所以最低工資總能提高工人福利。Flinn(2006)將工人的分配份額進行了內生化處理,但得出的結論與Hosios(1990)相同。而基于類似的搜尋模型,VadenBerg(2003)卻得出了迥異結論,他們發現最低工資必然損害工人福利。
國內目前對最低工資管制的社會福利后果還停留在定性判斷的層面,缺乏科學的支撐;而國外對最低工資的社會福利效應的現有成果如果直接套用我國的話存在如下幾個方面的問題:一是西方經濟學家對這一問題的分析范式不統一,很難在一個統一的范式內進行考察,因而得出的結果往往相互矛盾和沖突;二是使用計量分析方法時因為不同的模型結果存在分歧,這使人們感到無所適從;三是我國的國情和西方國家存在巨大的差異,因而西方學者的結論不可能直接照搬至我國。對于最低工資的社會福利影響的問題,必須結合我國現實情況,開展獨立而具體的研究。在這一研究過程中,筆者認為有兩點需要與西方文獻區別開來:一是對我國二元結構的考慮。二元結構是西方文獻所無從考慮的,而在我國恰是最為重要的。二元結構的特殊性直接決定了最低工資管制的最大影響對象——農民工的行為特殊性,不考慮這一因素,研究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必然會大打折扣。二是結合我國近年來的勞動力市場的內生變化。近年來我國勞動市場風云突變,從2004年“民工荒”到如今的倒閉潮和失業潮,不過短短幾年時間。這些勞動市場的內生變化,是外在于最低工資影響的。要解決計量模型的內生性問題就必須在研究方法上做出創新。可以講,我國勞動市場變化加劇,各種經濟社會因素交織發力,這也決定了在我國要評估勞動管制的福利效應,其難度要遠遠超過西方國家。雖然我國的最低工資保障制度自實施以來出現了最低工資標準普遍偏低等問題,學術界也在是否完善和提高最低工資這一問題上有著分歧,但是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盡善盡美,筆者認為在國際貿易競爭環境發生重大變化,尤其在當前金融危機的大背景下,提高最低工資標準是利大于弊的。
三、金融危機下我國提高最低工資標準的政治經濟學分析
1.提高最低工資有助于在金融危機下刺激消費拉動內需。形成需求有兩個條件:一個是要有購買的欲望,一個是要有購買的能力,兩者缺一不可。在我國,隨著人們觀念的改變,追求高品質生活成了大家共同的心愿,所以第一個條件很容易得到滿足,關鍵就在于第二個條件。長期以來,中國工資收入占GDP比重較低,造成中國內需嚴重不足,所以中國把經濟的發展寄托于外需,希望通過外貿把產品賣出去,到2007年為止,我國的外貿依存度已達到73%。然而當前,發達國家已經開始用SA8000標準對我國勞動密集型產品進行了限制,并且在近期發生的世界性的金融危機中,由于歐美對我國商品進口的減少,也使得我國產品出口水平下降。在這種背景下,我們就更應該提高勞動者的最低工資,讓國民充分地分享經濟發展的成果,從而刺激消費、拉動內需,促進經濟更健康的向前發展。這樣,一方面避免了在國際貿易上我國競爭力的減弱,一方面促進我國的外向型經濟轉為內向型經濟,使中國經濟正常運轉。
2.提高最低工資標準有利于保護勞動者權益和減輕貧困。經濟效率無疑是各國共同追求的目標,尤其是發展中國家。改革開放30多年,中國取得了令世人矚目的成就,創造了“中國奇跡”。雖然對我國的經濟增長有多種不同的解釋,但是我們都不應該忽視一個重要的也是獨一無二的因素,即我國是一個勞動力資源豐富而資本相對稀缺的國家,物以稀為貴,資本處于優勢地位,因而長期以來工資增長率較低。據中國社科院工業經濟研究所的2007年企業藍皮書《中國企業競爭力報告(2007):盈利能力與競爭力》所指,1990年至2005年,我國勞動者報酬占GDP比例從53.4%降至41.4%,下降了12%;同期營業余額占GDP比例從21.9%增加到29.6%??梢?職工工資很大程度被利潤侵蝕了——在非國有企業,職工工資長期低于經濟增長速度,國有企業則大量使用體制外的臨時工以降低用工成本,結果導致職工工資總額占GDP比重僅略高于10%(同期美國這一比例是47.9%,一些發展中國家也在20%左右),而資本所占份額卻接近于90%,國民收入分配嚴重向資本所有者傾斜。從這個角度看,提高最低工資標準有利于保護勞動者權益和減輕貧困,尤其在當前的金融危機下,這一制度性保障顯得尤為重要。
3.提高最低工資標準,有利于促進初次分配公平,有利于和諧社會的構建。中國人民大學鄭功成教授指出,機關事業單位每兩年漲一次工資,執行的已經比較好,目前最大問題是企業勞動者工資上漲沒有機制保障。在企業中普遍存在勞動者回報長期偏低,投資者回報長期偏高的現象,差距越來越大。有的企業工資分配秩序混亂,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最低工資標準沒有得到嚴格執行,一些企業把不應包括在最低工資范圍之內的收入,如加班加點工資、各種津貼補貼及各項保險福利費用等,都計算為最低工資,造成職工實際工資達不到當地最低工資標準。二是最低工資標準作用異化。一些企業將最低工資標準作為本企業員工的一般工資標準,甚至將其作為壓低職工工資的手段,造成“最低工資最高化”。因此,政府必須采取剛性約束機制,在確保企業勞動報酬方面,要引用政府、資方和勞方三方協商機制。如資方在收益維持較高水平而工人工資卻絲毫不漲的情況下政府和勞方就可以通過和資方協商,來確保工資的正常增長,工會和其他勞方組織也要用與雇主的談判機制來維護職工的權益。同時勞方可以推進集體合同,這在強資本、弱勞工的格局下也能維護好勞動者的利益。逐步提高最低工資標準是提高勞動者收入在GDP中的比重的重要途徑,有利于最終在資本所有者、勞動者與國家或政府三者之間真正實現合理分配,在初次分配中貫徹公平原則。
最低工資制度就是政府促進和諧社會建設、促進社會公平正義的一項重要舉措。因此,作為以人為本的政府,應提高對最低工資制度重要性的認識,適時適度地提高最低工資標準,使最低工資制度能切實發揮其應有的作用。
4.提高最低工資標準有利于發展高新技術產業,調整和優化產業結構。中國是一個經濟發展對外依賴程度比較高的國家,對外出口拉動經濟占GDP增長的比重高達45%左右,成為經濟高速增長的“三駕馬車”之一。近年來,美國已經發展成為中國的第一大貿易伙伴,大約有25%的中國出口產品出口到美國市場。隨著金融危機的爆發,美國經濟發展萎縮,居民消費愿望大大降低,加上美國貿易保護政策的抬頭,中國對外出口量大幅下降。而我國的勞動密集型出口企業大多為民營的,或者為合資的和地方國有企業改制的,其生存和發展除了依靠國家的優惠政策外,主要是建立在對勞動者的工資報酬、工作生活環境和其他待遇等方面的低投入上。提高最低工資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加強了企業間的競爭,企業的勞動生產率因此會得到提高,也更能突出不良企業與優勢企業之間的差距,迫使一批低層次的勞動密集型企業被淘汰,同時,有助于我國發展高新技術產業,進而優化產業結構,并減少我國依賴勞動密集型產品出口的現狀,增強我國在國際貿易競爭中的優勢。
四、結語
依靠勞動力低廉的成本優勢的“中國模式”雖然創造了經濟發展的奇跡,但這種模式建立在收入分配畸形的基礎上,低勞動成本必然導致居民收入與經濟發展的背離,導致購買力低下的制度性缺陷,從而造成了經濟的畸形結構,直接導致了內需的不足。我們不能將一些對最低工資標準的理論爭論直接拿到現實中來,更不能無視全球90%以上的國家建立了最低工資標準的事實。從經濟本身的復蘇而言,最好的手法無疑是保證勞動者的工作崗位和維持其收入在預期上不降低。如果企業以危機為借口,壓縮勞動者的報酬或者裁員,乘數效應必將導致經濟本身的萎縮,這是一個在實踐上早已證明的道理。從經濟學的基本原理看,在金融危機下,經濟面臨的最大風險是由于需求的減少而導致的通縮,為了避免需求的減少,政府可以采取的反向操作手法,就是保障居民的購買力,盡可能地保持勞動者的工資收入和工作崗位,否則,擴大內需只能成為一種奢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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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李萍,羅豎元.最低工資制度與初次分配中的公正問題.長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12)
(作者單位:中共云南省委黨校 云南昆明 650111)
(責編:呂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