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夢:另類的埋單方式

同治十年,王闿運(1833~1916年,晚清經學家、文學家,湖南湘潭人)進京會試。他的朋友多,朋友的朋友更多,因此,在辦正事之余參加的吃請也很多。據他的《湘綺樓日記》載,在此期間,他幾乎宴飲無虛日。不過,請客吃飯沒什么稀奇,但他們埋單的方式卻比較奇怪,這才有讓人記一筆的價值。

士子吃飯叫“吃夢”

這年六月二十七日,許振祎發帖子請他赴宴,與會者共八人。其中,以王闿運等三人為“夢神”,以許振祎、譚繼洵等五人為“展夢”。對闿運來說,這次宴會就叫“吃夢”。依常理,許氏請客,自應由他埋單。“夢神”二字,或可猜測為貴賓,即闿運等三人無須掏錢。難道這是由許氏及其他具有“展夢”資格的五人AA不成?

這個謎團在吳仰賢的《小匏庵詩話》中被揭示了出來。其書云,參加會試的士子們在發榜之前每有聚餐,與會者都不用帶錢包,只要帶上嘴就行,胡吃海喝完畢就可以拍屁股走人了。待到發榜,便由中了舉人、進士的與宴者負責埋單。因為在吃的過程中大家都不知道這是“吃”誰的請,而大家又都“夢”想這桌能由自己埋單,所以,這就叫“吃夢”。

不過,這免不了有上了榜卻逃單的人。于是,大家便在與宴者中挑出一或幾個不參加本科考試的人,讓他們作“酒監”,此即謂“夢神”。一般情況下,“夢神”不用埋單,故“咸樂為之”。只是,倘若運氣不好,坐到一桌名落孫山的席上,則人人都要出錢,“雖夢神不得免焉”。故又有詩云:“莫羨監筵作夢神,夢神也是夢中身。”

榜單傳來當場“埋單”

光緒時期,“吃夢”一風大盛,如寶廷的《揭曉前一日與文鏡寰滿敬之清階平飲酒》云:“今日固是夢,明日豈遂醒。人生天地間,終身與夢等。有酒且暢飲,莫負明月影。功名果何物,無妨心暫冷。夢中須覓樂,百歲原俄頃。”雖有冷眼“吃夢”之嫌,卻也可以證明光緒時此風之盛的情況。而沈欽韓的《除夕效白樂天何處難忘酒》也寫道:“此時非吃夢,無力送斜暉。”自注:“會榜未出前,聚朋市飲,俟得第者償,謂之吃夢。”由此可知“吃夢”的時間應該就是在發榜的當天了。因填榜都在夜里,故“吃夢”者從晚飯開始,可以一直吃到消夜時分,等到榜單傳來,即可當場“埋單”。

再回到開頭。許振祎等五人,在當時已成進士,也是命官,不用再等考試放榜,怎么還聚會“吃夢”?據胡思敬的《跋天寧寺食夢圖》解釋:凡有望成為各省考官的,在圣旨欽點以前,也會聚在一起“吃夢”。以此推想,許振祎等人所吃之“夢”,或是高官與美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