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就像一棵樹

李興宇

是一次偶然的機會，一幅很簡單的畫面撥動了我的心弦。

是那樣老舊的小樓。門廊下，站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手里擺弄著一只紅艷艷的蝴蝶結。在她的身后，她的母親挨著她站著為她梳頭。晨光從街對面的樓頂上斜射進來，將門廊分成界限清晰的兩部分，一明一暗。小女孩站在陽光中，像搖曳在晨風中的一朵新蕾。母親則在暗影里，辨不清面容，只有恒久的安詳與幸福隱約在眉宇間。也許是誰說了個笑話，母女倆人開心地笑起來，整個門廊都在回蕩著燦若朝霞的笑聲。

那是一片親情的海呀!

母親從美麗的云朵中走出來，如雨后的彩虹，滿世界一片澄明。我看見一棵綴滿花朵的樹，安祥地沐浴在陽光中。

譬如一株柳。

這是在城市和鄉村極易見到的那種樹。春天里披一身鵝黃，仲夏里撐著一地濃蔭，安靜地生長在每個人的視野中，細密的葉片，柔軟的枝條將她整個身子都遮沒了。雨天里或陽光下，她更像一位淡妝肅立的女子。她天性的安靜又使她默默無聞。漫漫旅途中，能有幾個人能為一株柳的出現而駐足慨嘆呢?只有當腳步接近情感的邊緣地帶時，對于綠的渴望才使人回頭尋覓。在遠方，那株柳仍然綠蔥蔥地獨立在風中，這道遙遠的風景很容易使人傷感，人們便很自然地想起了童年。

那么，母愛就像一株柳樹。

又譬如一株棗樹。

小巷的土墻邊，山澗的崖畔邊、河埠頭、溝谷中，似乎沒有什么條件可以限制她的腳步。她的軀干生來與粗壯無緣，那時她瘦弱單薄，很讓人擔心，讓人懷疑那樣綿軟甘甜的棗子是不是這樣的軀干捧出來的。然而，不久就證實了，面對秋風中掛滿枝頭的小燈籠似的細果，沒有人否認那是她苦心凝聚的愛的糖汁。那份香甜穿越寒暑，歷久彌香，引著漂泊的游子不遠萬里，叩響家門……她的生命力是如此頑強，她從未苛求更多的水、空氣和陽光。她不需要施肥，澆水，似乎也沒有人想過要為她施一點肥，澆一點水。在人們的眼里，她的生長、開花、結果似乎都是非常平常的事，用不著為此大驚小怪，費力傷神。他們在秋天里采摘她的果實時，不必稍存愧疚或感激。

那么，母愛就像一株棗樹。

面對一棵樹，柳樹或者棗樹，或其他的某一種樹，我們是否意識到，我們正被包容在她的愛心之中呢?

面對一棵樹，在接受了她濃萌的慰藉之后，在分享了她的生命果實之后，我們是否想過要為她做點什么，比如為她遮一遮風，擋一擋雨，比如坐下來傾聽她心底的訴說，比如盡我們的力量給她更多的理解，更多的微笑……

那么，面對母愛呢?

面對母愛，猶如面對一棵樹，我們心清如水，傾聽葉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