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海軍文化史研究

[摘要]清末轟轟烈烈的海軍建設在近代史研究中占據著十分重要的地位,但至今對于中國近代海軍史的研究中仍存在一些缺陷。概念上存在著不清楚的地方,在研究的時間和地域范圍上也集中于洋務運動前后及北洋海軍,而對于清中后期的南方海域海軍力量研究存在較大缺陷。

[關鍵詞]近代海軍;水師;三洋海軍

一

在談及近代中國海軍的時候,不可避免的讓人想起中法戰爭期間的馬尾海戰及甲午戰爭當中福建水師和北洋艦隊的慘敗。他們的失利使人們的視野逐漸離開近代中國海軍的發展,轉向了許多其他領域。

很長時間以來,學者們對近代海軍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幾個方面:史實考證,武器裝備及艦艇技術,海軍戰略戰術,海軍財政,主要海軍人物生平及他們在軍閥混戰中的作用。并且這些研究也大多是基于清末對北洋水師的研究基礎之上的。近年也出現了許多關注近代海軍教育和海軍留學生的專著,如《中國近代軍事教育史》、《中國近代軍事學?！返戎鳌?/p>

總體看來,學界對近代海軍的看法基本上一致,即認為中國近代海軍在經歷了洋務運動這個高峰以后,就沒有太大作為。尤其在進入民國時期以后,海軍基本上退出歷史舞臺,并將其主要原因歸咎于財政短缺、軍閥混戰、缺乏足夠的重視和關注等原因。除此以外,在許多海戰中表現英勇的將領或對現代海軍影響較大的人物,也受到廣泛的褒獎。

然而學界在海軍史的研究上存在著與近代史研究十分不符的缺陷。無論在時間或地域上都有很強的傾向性。

二

在對中國近代海軍進行觀察前,首先需要明確一個概念,即“近代海軍”。多數著作和論述在進行討論時并沒有進行清晰的界定,因而在提到近代海軍的時候,我們腦海中浮現的往往是清末由自帶攻擊性武器的機器動力輪船組成的艦隊。這造成了我們在對近代史上的海軍發展進行評價時,單純關注艦艇數量和噸位,以及艦艇所帶武器的口徑等指標。同時使得清末水師和近代海軍之間的概念糾纏不清,進而在研究中忽略這一部分的考察。姜鳴先生在《龍旗飄揚的艦隊》中對近代海軍是這樣界定的:“所謂近代海軍,是指以蒸汽動力艦艇為主體,采用西式訓練和作戰方法,軍官多經國內外海軍院校培訓,有完善后勤支援系統的新式海上武裝力量”而恩格斯也曾說:“現代的軍艦不僅是現代化大工業的產物,而且同時還是現代大工業的縮影,是一個浮在水上的工廠。”

如果將“近代海軍”視作工業生產方式下的現代軍種,那么水師就可以相應的稱為舊式經濟和制度下的海防力量。然而若以此定義來重新觀察清末建設的轟轟烈烈的“海軍”,就會察覺這些所謂北洋或南洋的海軍在本質上仍然沿襲的是清初就開始發展的水師。新建立的這一批海軍在裝備和專業人員培養上較之前一階段有極大的改觀,然而兩者之間的差別也僅限于這些技術性的改變。雖然清廷專門設立了北洋大臣和南洋大臣會辦南北洋事務,改變了此前由總督巡撫等地方大員管理地方海防力量的分散局面,但至少在廣東地區,軍隊的基層建置幾乎沒有發生變化,完整的繼承了從康熙年間就開始形成的水師的架構。上層機構中,南洋大臣并沒有如北洋大臣一般的統籌權威(這其中不無李鴻章個人在北洋軍內權勢和威望的原因,相比之下幾位南洋大臣在閩浙粵地區都難以企及),因而計劃中南洋所轄的閩浙粵三省中,僅有南洋大臣所在的閩省真正能夠在其掌控之下,而浙粵兩省依然處于分散的狀態。相鄰地區尚且如此,全國的總體海軍力量更難稱得上是統一的了。因此我們可以看到,清廷從屢次的戰爭中看到了西方強大的海上軍事力量,然而他們看到的僅僅是堅船利炮,缺乏從經濟到教育、制度等多個方面深刻影響海軍建設實質的方面。也正是基于此,我們很難將南北洋海軍稱為真正意義上的海軍。

另一個始終存在疑問的概念是南方各支海軍的名稱問題?，F在許多人認為存在三洋海軍,即北洋、福建、南洋,這樣似乎將閩浙兩省歸于福建海軍統轄下,而廣東海域歸于南洋海軍。甚至在一些初高中教材上也沿用這樣一種說法。但這樣一來就無法解釋一個問題,何以南洋海軍的治所在福建?如果有福建海軍與南洋海軍之分,何以沒有材料顯示清廷任命一位“福建大臣”統領福建海軍事務?在三洋海軍的假設下,這些問題很難得到解決。而正如姜鳴先生在《龍旗飄揚的艦隊》中所主張的,并不存在所謂的“三洋海軍”,而只有南北洋兩支海軍1。早在1876年,擔任江蘇布政使的丁日昌即開始考慮改革水師舊制,并寫成《海洋水師章程》(多訛為丁汝昌所寫),在這份章程中他提出制造中等炮艇30艘,分別由北洋提督、中洋提督、南洋提督統帥。北洋提督駐大沽,下屬直隸、盛京、山東各?？?中洋提督駐吳淞口,下屬江蘇、浙江各沿?？?南洋提督駐廈門,下屬福建、廣東各?？?這是最早提出三洋海軍的構想。但這份構想并未付諸實施,而是最終只建立了南北兩支海軍,且南洋海軍的統轄權無法達到預期的范圍。

以上這些情況的存在使得南洋海軍,特別是閩浙粵三省的海軍建設狀況的研究變得十分重要。其中閩省由于處于南洋海軍的中心,得到的重視程度較之另外兩省更高,相應的研究也較多。但對其的研究則集中于水師學堂和船廠的船只建造。浙、粵兩省的研究幾乎處于空白狀態。然而僅廣東一省水師的發展進程最早可上溯到明太祖洪武年,在康乾年間隨著海禁的廢立,廣東水師發生著劇烈的變動。因此在分清南洋海軍與廣東水師的差異后,就更需要針對廣東水師進行專門性的研究,以填補這一部分的空白,并逐步改變近代軍事史不平衡的局面。

作者簡介:陶思睿,中山大學歷史學系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