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全球貿易保護愈演愈烈,美國又開始重彈人民幣升值的老調。 表面上看,其目的只是為了減少對中國的貿易逆差。在金融危機的前一個階段,“美國責任論” 是全球公認的事實,現在世界經濟剛剛出現復蘇苗頭,美國的態度就開始發生了根本變化。華盛頓堅持的一個觀點是,盡管美國人消費太多,儲蓄太少, 但中國人消費太少,儲蓄太多,由人民幣過低的幣值造成的“全球經濟的不平衡”是此次金融危機的原因。很顯然,重彈人民幣升值的老調意在轉移視線、重新改寫此次金融危機的歷史根源,并讓世界各國繼續為美國巨額的雙赤字埋單。
首先,全球經濟不平衡的根本原因是“南北”不平衡還是“東西”不平衡?應當說,“南北”不平衡是因,“東西”不平衡是果。發達國家長期主導世界經濟造成的南北經濟差異曾迫使東亞國家用出口拉動型模式給予回應。雖然這個發展模式有國內消費不足的缺點,但絕沒有養成無節制的政府支出的習慣。美國經濟的不平衡究竟是外貿赤字造成的,還是不負責任的財政行為帶來的結果?應當看到,早在中國經濟崛起之前,美國政府的巨額赤字財政就已經成為常例,與人民幣幣值毫無歷史關聯。
筆者以為,近日來美國政府在美元弱勢問題上表示的擔憂是言不由衷的。因為在目前的態勢下,放任美元幣值下滑是輸出雙赤字壓力的必要舉措。 不過,這個損人利己的策略也有很大風險。 如果美國國際信譽大跌,美元大幅度貶值和美元債券被大量拋售同時發生,那么美國將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造成本國經濟復蘇的夭折,全球經濟復蘇的速度也必將放緩。
因此, 美聯儲必須作出要干預美元下跌的姿態,但不必采取實際行動。從美國國內政治的角度看,奧巴馬此舉似乎也出于無奈。在目前的經濟狀況下要避免美元和美國債券的雙崩潰無非有以下幾個選擇:一,提高美國國債券的收益,繼續吸引國外投資者;二,減少政府開支;三,提高銀行利息率;四,提高稅收率。不難看出,上述的幾個方法都會讓奧巴馬政府在政治上遭遇滑鐵盧,失去眾多選民的支持。
當然,從理論上講,還有第五個選擇。因為對一個正常的國家來說,應付財政赤字的最佳方法是大幅度地降低進口,同時大幅度的增加出口。但美國畢竟是獨一無二的超級大國,其財政赤字產生的主要原因從來就不是貿易逆差,而是為了維護全球地位的無節制的政府支出。而且,美國制造業的競爭力已經急劇下降,即使人民幣大幅度升值,美國對華的出口額大增也彌補不了財政黑洞。當然,在國際輿論上,貿易逆差國家似乎能夠得到同情,多少有些道義上的支撐。所以,把美中貿易赤字鎖定為主攻目標不失為一著妙棋,其國內政治風險最小,同時還能夠起到遮人耳目的作用,掩蓋美國操縱美元匯率,用通脹方法走出危機的主導策略。
毫無疑問,只要美元的國際地位不發生巨變,通脹不但可以降低美國外債的數量,還可以提高出口,部分地向別國輸出通脹壓力。所以美國政府極力避開財政赤字問題,而刻意強調“全球貿易不平衡”。事實上,人民幣升值并不一定能大幅度減少貿易逆差,無非是給其它制造業大國提供迅即填補中國產品留下的空間的機會,貿易赤字有可能進一步擴大。
維持全球軍事霸權和推行國內醫改計劃都需要龐大的資金。入不敷出的美國政府只能訴諸美元的國際地位來融資。美國希望“魚和熊掌兼而得之”,所以對“弱勢美元”早有了思想準備。正如聯邦儲備局主席伯南克所說的,盡管美聯儲“密切關注美元幣值下降的趨勢”,聯邦利息率將仍然維持在低水平。
然而,從歷史角度來看,奧巴馬上臺后推行的一系列政策中,既要維持對美國有利的“帝國經濟”體制,又要推行與“帝國經濟”思路相悖的社會民主主義改革計劃。這類耗資巨大的宏偉改革計劃同當年肯尼迪總統的“國內新邊疆”和約翰遜總統的“偉大社會”是一脈相承的。從二次大戰后的歷史來看,這種典型的“民主黨人的帝國主義”(Democratic Imperialism)所造成的財政赤字往往比共和黨當政時期更大。所以我們更加有理由要時時防范美國轉嫁通脹的企圖。重彈人民幣升值 的老調不能不引起我們警覺。▲(作者是本報特約評論員。)
相藍欣
環球時報2009-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