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題材
有廣州作者來訪,談及小說題材。
問:我查閱了最近幾屆的“魯迅獎”獲獎作品的題材,為什么絕大多數是農村題材,即使是城市題材,也是劍走偏鋒——寫邊緣人物,諸如農民工、小市民、流浪者甚至是乞丐者為多呢?為什么不正面出擊呢?
答:這涉及一個寫作對象是否具備審美可能性的問題。
與城市人的城市生活相比,農村生活,或者城市邊緣人物的邊緣生活,通常更具備一種審美性質。這是由他們那種緩慢的,曲折的,委婉的,自由漫流式的,隨偶伸出一些關于現代文明的觸角,但邊緣又比較模糊的形態,或者說是形式所決定的。
在這個審美領域里,他們低質量低效率低水準的生活,為我們提供的卻是高質量的審美可能,于是聰明的作者,或者是占得天時、地利的作者,就把審美的觸角伸向這里,從而取得事半功倍的成果。
而現代化的都市生活則不然:
城市為了追求效率,往往是從出發點直奔目標,把中間環節(即過程)能省略、能壓縮的,統統加以省略、壓縮,把勞動與享受抽象為簡單的生產與消費,并以制度化的方式保證了其功能。在這里,文學(小說)賴以存在的細節,被人為的制度給簡約了,抽象了,剝盡了血肉,變成一具干枯的僵尸。而問題恰恰是所有的形式都在過程中,過程縮簡了,形式便簡化了,沒了形式也就很難組織起好看的故事,所以,目前寫城市題材小說的作者,只好把現實提供的資料羅列拼湊,講出一個司空見慣的老套故事。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不是寫城市題材作家的過錯。
那么,我們還是回到農材去,回到邊緣去。
本期頭題推出的是安慶的《青春期》,這是一個講述理性與欲望的故事。男女之間的情感糾葛曾引發了世間多少催人淚下的悲喜劇,而這個農家故事則寫得從容,實在,又不失健康。之苦所以能如此,蓋源于作者常犯的由理性出發,圖解概念的錯誤做法,通過一件小事,把一位來自農村的既慈愛又自尊的父親寫得活靈活現;文字的表現力值得一提;劉篤仁的《歸鄉記》寫得純粹是農村里的小人物,活潑、健康、饒有風趣。惟有《魚兒不上網》可以算作城市題材,卻又是邊緣人物,暗合了上面的判斷。
應該說,這是一種不幸。
我們真誠希望南市題材力作的雄健展示。我們期待著。
(易家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