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有顆太陽

黃學友

英英透過房頂那個篩子口般大的漏洞，看到了天空中那顆光芒四射的太陽。在外邊時她并不十分注意它，可在這灰暗的柴房里，又是從洞口觀望，心里卻生發出許多感動。

“小麗，你快來看，太陽!”英英喊在一旁的小麗。

“啊!可真美。”小麗來到英英的位置仰頭望著說，“英英，我們在外邊怎么沒發現太陽這么美哪。”

英英和小麗都是三年級同班同學。二十分鐘前，同學們聽到上課鈴響后，都跑進教室開始了緊張的語文考試，可英英和小麗卻被班主任帶到了這個僻靜的柴房。他倆是班級里學習成績最差的學生。班主任怕他倆參加考試影響了全班的成績。

英英是個孤兒。母親剛生下她就患病離世。在她五歲時，父親又遭遇了一場車禍，還沒來得及送醫院，就命喪九泉。從此，她就跟著奶奶過。按理說年逾七旬還纏著小腳的奶奶，也到了讓人照料的年齡，哪里還有能力養育英英。長期營養不良，英英瘦得就像扎的紙人兒。坎坷的經歷和艱辛的生活，讓她過早地明白了許多道理，也養成了她不善言辭的性格。她一邊想著為奶奶多承擔一些家務，一邊想努力學習，將來長大成才，報答奶奶的養育之恩。

小麗的家庭條件比英英家自然好的多，她的父親是脫產干部，母親經商，在家里母親對她寵愛有加，她在學校頑皮任性。她最喜歡的就是不斷讓母親為自己買漂亮的新衣服，把頭發染的黃紅藍讓人分不清，再把它編成無數小細辮，就像長了一頭長麥穗。小麗還喜歡畫畫，上學畫，放學也畫。畫樹、畫鳥、畫花、畫小草，見啥畫啥，倒也畫啥像啥。她從不管自己學習好壞，天天就像一只美麗的蝴蝶，在校園里飛來舞去。

英英和小麗被關在柴房里，心里都不情愿。小麗想拉門出去，可門外上了鎖。柴房里堆著一些被蟲蛀過的爛木塊、破課桌，還有一架棄用的舊木梯。平時很少有人進入，房屋內到處布滿灰塵。許多饑餓覓食的蚊子，朝英英和小麗瘋狂地撲來，兩人只好不斷用手拍打。

小麗早就從書包里掏出一盒彩筆，一個美術練習本，趴在一張舊課桌上開始畫畫。從房屋漏洞里看到的那顆太陽，給了她靈感，于是她就畫太陽，還在太陽的下方畫了許多正在飛翔的小鳥。一只蚊子落在她的臉上，她“啪”的一聲用手拍死后，又把粘有鮮血的蚊子貼在畫有太陽的紙上說：“就讓你變成一只小鳥吧。”

英英還在原地看太陽，她想用手把太陽摘下來，可太陽離她是那么遙遠，遙遠得讓她沒有一絲希望。看夠了太陽，她就又從書包里拿出了奶奶給她買的口琴，吹了起來。她吹出的曲調少了許多歡快，添了不少憂傷，表現出的那種憂郁和壓抑與她的年齡極不相稱。畫完太陽又在玩跳皮繩的小麗說：“英英別吹了，我聽了心里難受。”英英像沒聽到小麗的話，繼續吹口琴。這時，不知那個班級的老師從門前路過，大聲喊道：“吹什么吹，有這心思好好學習。”琴聲戛然而止，小麗去看英英，見英英的臉上掛著兩串晶瑩透明的淚水。

英英不再吹口琴，她又透過漏洞去看太陽，太陽剛剛從一朵黑云里鉆出來。英英想：如果我是那顆太陽就好了，那樣每次考試我都會考滿分，奶奶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老師也不會把我關在這里。她又去看小麗，小麗還在跳皮繩，就問：“小麗，你想回考場嗎?”小麗停下來想了想說：“想。”

下課鈴響了，英英和小麗盼著有人來給她們開門，可好長時間也沒有人來。小麗急得要哭，英英突然說：“老師肯定把咱倆給忘了，我們從房頂洞里爬出去吧。”小麗問：“怎么爬上去?”英英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木梯。于是兩個人吃力地把木梯豎在了洞口下。英英拾起地上的書包背在身上先爬上了木梯，她想：爬得越高離太陽就會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