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

劉國芳

村里有許多老屋，沒人住，他看見那些老屋后．就想住進去。他一直有個想法，就是有空的時候，在遠離都市的鄉下找個清靜的地方住一陣子，用心看些書，寫些東西?？匆娔切├衔荩屗X得他的想法可以實現了。他村里有熟人，找個人一說，就成了。

這天，他就找了一幢老屋住了進去。那村挺大的，村里絕大多數人家都做了樓房。蓋了樓房的人，都從老屋搬進了樓房。人一搬，很多老屋都衰敗了。他這幢還算好的，勉強可以住人。但老屋沒電，晚上，他只能點蠟燭看書。這晚，或者說他搬來的第二晚，他正在蠟燭下看著書時，一個白衣女子忽然進來了，白衣女子看著他說：“這里怎么住了人呢?”

他也看著白衣女子，他說：“你是誰?”

白衣女子沒回答他，仍問著他說：“你怎么會住在這里呢?”

他說：“我想找個清靜的地方讀些書，寫些東西。”

白衣女子說：“哦，是個秀才。”

白衣女子說過，忽然一轉身，出去了。

他在白衣女子出去后呆起來，女子來無蹤去無影．讓他想到《聊齋志異》里的狐仙。《聊齋志異》這本書他也帶著，隨后他翻出來看，邊看邊想，要是那白衣女子再會來，那一定是狐仙了。

白衣女子還真的來了，是在第二天晚上。女子也是倏地一下就進來了，然后盈盈地看著他笑，還說：“秀才又在看書呀?”

他說：“我知道你會來?！?/p>

女子說：“你怎么知道我會來?”

他說：“你是狐仙呀?”

女子說：“你是不是看多了《聊齋志異》?”

他沒順著女子的話往下說，只問著白衣女子說：“能告訴我，你叫什么嗎?”

女子說：“讓我想想。”

他說：“你叫什么還要想嗎?”

女子說：“好，我告訴你，我叫文文?！?/p>

他說：“你叫文文呀，我還以為你叫小倩或小謝哩?”

女子說：“為什么以為我叫小倩或小謝?”

他說：“蒲松齡筆下的狐仙呀?！?/p>

女子沒再說話，只在他身邊坐下來。他見女子不說話，也沒開口。但坐了一會，他開始沒話找話了，他說：“你坐在我跟前，讓我看不進書了?！?/p>

女子開口說：“是不是心猿意馬想入非非呀?”

他說：“不愧是狐，猜到我心里來了?！?/p>

女子忽然就把手攏著他，跟他說：“那來呀，就我們倆個人，什么不可以做?”

他糾正女子說：“不，是一人一狐。”

女子說：“對對對，一人一狐?！?/p>

說著，女子吹一口氣，把蠟燭滅了。和女子在床上糾纏時，他挺激動的，他不停地跟女子說：“還真有狐仙呀，我還以為以前那些狐仙鬼怪的小說完全是杜撰的。”

女子沒作聲，只在床上和他纏綿。

事情結束后，女子讓他把蠟燭點亮，在燭光里把衣服穿好后，女子倏的又出去了。但隨即，女子倏的又進來了，女子說：“你還沒給我錢哩?！?/p>

他說：“你一個狐仙，要錢有什么用?”

女子說：“你別管，你給我就是。”

他便拿了200元錢給女子。

女子拿了錢，又出去了。

第二天，他在村里走動時，問著一個人說：“你們村里有一個叫文文的女子嗎?”

被問的人就盯著他，還問著說：“你怎么知道文文?”

他沒答人家，只問著說：“有嗎?有文文這個人嗎?”

被問的人便告訴他：“有呀，但二十年前就上吊死了。”

這個人的話隨后得到了證實，另一個人告訴他，他現在住的那幢老屋里，以前就住著文文。二十年前，這文文因為私下里跟一個有婦之夫好，被捉后沒臉見人，上吊了。他聽了，驚得不得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按說，這樣的屋子是不能住的。但他是個特大膽的人，何況，他已經見過那女子兩次了，也不覺得害怕。為此，他晚上還是住在老屋里，并等待著女子再來。

女子真來了，他見了女子，開玩笑說：“原來你是鬼呀?”

女子忽然生氣的樣子，女子說：“你才是鬼?！?/p>

他便改口說：“好好好，你不是鬼，你是狐仙?！?/p>

女子不生氣了，靠著他。

兩個人糾纏在一起時，他跟女子說：“你怎么那樣傻呢?不就是跟一個人好嗎?被人家知道了，也用不著上吊呀?”

女子說：“那個時代的人，死腦筋。”

女子離開時，仍沒忘了要錢，女子說：“你給我錢?”

他說：“真想不通，你要錢有什么用?”

女子說：“你不要管，你給我就是?！彼帜贸?00元來，女子接著，一轉身，走了。

女子后來還來過幾次，每次，都問他要錢，他每次都給了女子200元。一次給過后，他說：“真好笑，現在連鬼都要錢。”

女子又變了臉，女子說：“你才是鬼?！?/p>

說著，女子走了。

這個白天，他在村里轉悠時，忽然看見那個女子了。怕自己看錯，他揉揉眼睛，不錯，是那個女子。他晚上已經跟女子在一起有六、七回了，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看錯。于是他走近女子，跟她說：“文文，你原來真是人，不是鬼呀?”

女子很生氣地瞪他一眼說：“文文，誰是文文，你認錯人了?！?/p>

他說：“你告訴我你叫文文呀。”

女子沒睬他，一轉身，走了。

邊上有人，聽他喊那女子叫文文，便跟他說：“你怎么叫她文文呢，人家是小倩?！?/p>

他說：“她是小倩?”

對方說：“對，她是小倩，一直在城里打工，前些天才回來?！?/p>

他說：“她是小倩，不對呀，我見過她，她說他叫文文?！?/p>

對方說：“文文二十年前就死了，你見鬼差不多。”

這天晚上，他又想等那女子來，但女子沒。過后，女子也沒來，一直到他搬走了，他也沒見到那女子。

倒是后來在城里看見那女子了，這天他往一家發廊門口走過，忽然就看見發廊門口坐著那女子。女子見了他，招著手說：“進來按摩呀?”

他就走近了女子，還說：“文文，你在這里呀。”

女子說：“鬼才叫文文哩?！?/p>

他說：“那你叫?”

女子說：“我叫小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