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解放
好書不怕嫁二夫
在舊書市場上,經常買到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書,居然都是嶄新的。雖有一些自然折舊,紙張泛黃,但封面和內頁都板板正正,一絲不茍,西裝革履,打著領帶,倍兒精神,好像總不顯老的老頑童。我閑著沒事瞎想:它們是怎么穿越這二三十年風雨的呢?世事轉換,人情波折,都沒有影響到它們,它們真是命大。莫非,它們一出生就被打進冷宮,放進庫房,多年以后忽然冒出來,只好當成廢紙被處理掉了?有此可能性,但幾率不大。我買的書在當時多屬暢銷書,學術味道濃一點兒,可還不至于沒人買,此外,有的書中有簽名:某某于某年購于某處。這更證明它是有過主人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其主人買回沒讀,或者沒來得及讀,就跟它拜拜了。他替我保存了這么多年。我要感謝那些未曾謀面的人。
我的書架上也有一些嶄新的書,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讀它們,也許一輩子都沒機會。但我肯定不會當廢紙賣掉它們。我就這么放著,放著。我死以后,這些書只要不進入造紙廠,就有可能流向舊書攤。它們一定會碰到一見傾心的新主人。好書不怕嫁二夫,至此,我的任務完成了。祝他們和它們合作愉快。
讀選集是條捷徑
我經常買一些大路貨的舊書,比如各種選本、選集,價格不高,三五塊錢一本,但內容不錯。初步檢點一下,最近買的就有林語堂、徐志摩、張中行、金克木、邵燕祥、陳從周、李銳、羅家倫、鄭振鐸等人的作品選,此外,還有一些專題性的選本,比如陳平原和錢理群主編的“漫說文化叢書”、郜元寶主編的《胡適印象》等。知識界的共識是,要想研究某個人、某一門學問,最好讀全集、全編。誠然如此。不過,納入研究范疇的必然是少數,而該讀該了解的又實在太多,讀選本不啻為一條捷徑。
選本的編者視野不同,選的內容不同,但最基本的代表作總要選進來。像林語堂的隨筆選,總丟不下《論幽默》和《秋天的況味》兩篇短文。你沒有時間和興趣去領略一個學人的全貌時,淺嘗輒止便成了退而求其次的選擇。選本中,精華俱在。讀十個人的選集,就如同和十個人進行了短暫的交談,若產生了更大興趣,繼續找他們的其他作品來鉆研,若一言不合,即可分道揚鑣,沒有什么負擔。
與真誠有關
其實,舊書攤上以垃圾書居多,很多書在幾十年前是文字垃圾,幾十年后,依然是垃圾。那些為數很少的光彩熠熠的舊書,只是暫時隱沒于河底,識者一旦發現,往往如獲珍寶。巴金在“文革”結束后出版了《隨想錄》系列,姜德明先生從這些集子中選編若干文章,湊成一本《十年一夢》,至今仍然值得在孤燈下細品。
日新月異的年代,人們都在往前看?;仡^瞅瞅,我們現在所談論的,所思考的,幾十年前的人們已經在思考了,而且思考得比我們深入。他們可能用詞不一樣,表達方式不同,但人類的情感,比如真誠,比如愛與悲憫,并沒什么變化。這些東西不會隨著時間消失。新書和舊書,只是載體的區別,只要你的情感真誠,出發點是愛,讀者什么時代閱讀都能認同。速朽的文字一定與愛無關,與真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