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把揪心的目光投向南疆
在紀念中國改革30周年的輝煌時刻,不能忘記曾經有22萬中國熱血青年,為了國家利益,從廣西、云南突進越南境內,付出了不亞于朝鮮戰場的慘烈犧牲,攻克越南重鎮諒山、老街。通過這場“自衛反擊戰”,這些20歲上下的小伙子,以自己殷紅的鮮血為墨,改寫了國際政治版圖。
1979年2月17日,新華社發布聲明:
“越南當局無視中國方面的一再警告。最近連續出動武裝部隊,侵犯中國領土,襲擊中國邊防人員和邊境居民,局勢急劇惡化,嚴重威脅我國邊疆的和平和安全。中國邊防部隊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被迫奮起還擊。”
頓時,中國人民把揪心的目光投向南疆,多少軍屬家庭更是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為自己的兒子和兄弟夜半驚魂、虔誠祈禱。 第二天,《人民日報》在頭版刊登新華社前線訊,關于戰事只有短短一句話:“戰斗在我國廣西的龍州、靖西和云南河口、金平地區展開。”對參戰人數、主攻方向、戰役進展、傷亡情況,均只字未提。“文革”后國內新聞觀念比解放戰爭時期更加保守,戰爭新聞以防止泄密為最高準則。從當時的《人民日報》上,無從知曉這些青澀男兒如何一個個剃了光頭,照了相,給親人留下遺言,在軍旗下宣誓,喝了首長敬的壯行酒。然后無限留戀地回望北方祖國的方向,心里喊著“再見吧媽媽”。便頂著越軍瘋狂的炮火,踏上了布滿地雷、竹尖陷阱和異族仇恨的征程。
血雨腥風的戰場
廣西和云南對面,是越南的6個省11個縣。中國軍人面對的是歷經幾十年抗法、抗美戰爭,真正“武裝到牙齒”的越南人,軍隊驍勇善戰。老百姓也是全民皆兵,號稱“第三大軍事強國”。指揮過奠邊府戰役、大敗法軍的越南國防部長武元甲有一句名言:
“全世界每一分鐘都有成千上萬的人死亡,一百,一千,一萬,成千上萬的人的死亡,為了革命與國家的統一,即使他們是我們的同胞,也算不得什么。”
越南軍民如此好勇斗狠,而中國剛剛經歷了“文革”內亂,軍隊缺乏作戰訓練,參謀人員老化,作戰裝備捉襟見肘,連鋼盔都無法做到人手一頂!越軍士兵普遍裝備蘇制AK沖鋒槍,而我軍士兵還在使用56式半自動步槍。軍工生產質量得不到保證,手榴彈扔過去不爆炸,沖鋒槍開兩下就卡殼,甚至炮彈在炮膛里爆炸,這類情節在越戰小說和電影《高山下的花環》里曾經引起過觀眾極大的憤怒和無奈。因為廢除了軍銜制,一旦本作戰單元首長犧牲,立刻群龍無首。后勤保障跟不上,戰場傷員因為得不到及時救治,死亡率高。
中越雙方都不想讓戰爭升級,沒有動用空軍,因此陸軍的廝殺更加血腥。“自衛反擊戰”的戰場上,年輕的中國軍人無所憑借,只能靠人海戰術,拼勇敢,拼犧牲。1979年西方媒體廣泛議論的一個現象,直到《人民日報》1984年發表昆明軍區作家彭荊風的通訊《猛士守南疆》,才第一次承認:在中越戰爭中。使用了人肉“排雷手”。當部隊闖進雷區、進攻受阻時,彝族班長安忠文從容地吩咐戰士說:
“前邊是雷場,不要靠近我!,'然后縱身滾向那片雷區,壓發雷、絆發雷一顆接一顆爆炸了。他右手被炸斷了,仍然咬住牙往前滾;兩眼炸瞎了,他還在用血肉模糊的身子向前滾……
彭荊風說:像這樣明知是死,為了勝利而又不畏死的勇士,在這次反擊戰中隨處可見。
西方記者猜測說。這些以身膛雷的中國軍人,可能是被迫服從上級命令。彭荊風在戰場上發現,西方人道主義小白臉們,完全低估了東方的人格境界!在者陰山下的救護所,彭荊風遇見了剛抬下來的戰士劉易富,他只身排除了二十多枚地雷,身中36塊彈片!
“醫護人員為他換下那身滿是泥漿和血污的衣褲時,發現他口袋里已身無分文,只有一張寄回家的16元匯款收據。人們明白了,這又是一位準備以身殉國的勇士!”
據互聯網上昆明軍區對越“自衛反擊作戰”總結材料,從2月17日開戰至3月r6日撤軍完畢,廣西、云南參戰的解放軍、支前民兵共犧牲6954人,傷14800多人。2月17日至2月27日擊斃越軍15000人,2月28日至3月16日擊斃越軍37000人。實際傷亡人數可能還要大得多!
誰的青春匆匆而去
那個年代的大學生都記得19歲的傣族小戰士巖龍,記得那個吹得一口優美竹笛但漢語說得不好的英俊小伙子。《人民日報》1979年4月9日發表過新華社記者李耐因和張立合作采寫的長篇通訊《他為祖國獻青春》。在一次激烈的戰斗中,他只身潛入敵人側后,殲敵20名,被授予“孤膽英雄”稱號。在攻打朗多時中彈犧牲。在1979年,巖龍的名字,響亮程度相當于后來的賴寧、今天的周杰倫。無論如何,一條19歲的鮮活生命,就這樣離我們而去了。通訊寫道:
“剛剛拐過一個山嘴,一叢樹林中射出一梭罪惡的子彈,其中兩顆穿過巖龍的胸膛。在他后面的班長看見他倒下來,又慢慢地抬起頭,向著北方——祖國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不動了。”
19歲,對于親歷了改革開放30年的年輕人來說,是什么概念呢?張朝陽19歲時在清華大學念物理,丁磊19歲時在電子科技大學念通訊技術,兩人畢業后經過一番努力,分別創辦搜狐、網易,成為中國新興的rr界領軍人物。馬云19歲那年第二次走進高考的考場,數學只得了19分,只好開始打工,蹬三輪車送雜志;但在市場機會極其豐裕的改革年代。馬云最終還是上了大學,創辦阿里巴巴網站,并購雅虎中國,大器晚成。巖龍這樣的英雄,同于家庭出身,即使死里逃生。即使數學成績高于馬云,恐怕也很難像丁磊那樣得風氣之先而成為北京電信前100個用戶之一,難以在IT界弄潮。要知道,1979年的中國,連穿一件花格子襯衫也像今天的裸奔一樣驚世駭俗。越戰一代青年基本未婚,絕大多數沒有戀愛經歷,還沒來得及品嘗人生的甘美就匆匆而去。
他們大都來自農村,尤其是“老少邊窮”地區。在小說《高山下的花環》中,來自沂蒙山區的烈士梁三喜臨終前沒來得及說完的一句話,不是像傳統革命電影所描寫的那樣申請入黨,而是提示戰友注意自己左胸口袋里一張血染的紙條,上面寫著:
我的欠帳單
借:本連司務長120元
借:團部劉參謀70元
借:團后勤王處長40元
借:營孫副政教50元
在這張欠賬單上,密密麻麻寫著17個人的名字,欠賬總額是620元。這個催人淚下的細節,絕不是閉門造車,當時的烈士普遍家境貧寒。巖龍的遺物里洗得干干凈凈的軍衣破損處不少,都是小伙子自己縫補的,針腳是那么細密;裂縫的舊膠鞋補著補釘,看得出已經修理過不止一次了。1979年對越戰爭中犧牲的烈士,按照戰士500元、干部800元,政府一次性給烈屬發放撫恤金,這筆錢當時可以買幾輛鳳凰牌自行車、幾塊手表,在農村也就勉強能買一頭牛。那些默默無聞的烈士遺屬,親人骨肉一去不復返,家庭未來的頂梁柱坍塌,得到的撫恤就是這么多了。
改革30年來,幾乎所有社會群體都從改革開放中受益,不同的只是受益的多寡;但我們不能忘了,有一個群體屬于絕對受損!他們就是中越戰爭的烈士和大部分英雄,特別是傷殘退役的英雄,以及他們的親屬特別是遺屬!
當每年紀念抗日戰爭、解放戰爭的時候,別忘了離我們這代人最近的一場戰爭!是這場“自衛反擊戰”,為近30年“中國歷史上最好的時期”的華廈埋下了第一塊堅實的基石。如果說當年抗美援朝的志愿軍曾被稱為“最可愛的人”,那么毋庸置疑,這些1979的戰士們就是我們這一代“最可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