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是每一個學生解除痛苦回復自由的上好機會。
我一直以為。學校之所以放假,是為了讓師生們避開嚴寒酷暑,是因為教學活動的勞動強度太大。看到潘光旦1930年寫的《假期與知識生活的解放》之后,我才發現包括教育工作者在內的大多數人,其實并不了解學校為什么要放假。
文章一開頭就說:“學問沒有止境,也就不宜有長時期的間斷。學校的暑假寒假,少則一月,多則三月,難道辦教育和創制假期的人的本意,真要教人在這一個月或三個月之內完全停止學問工作么?我恐未必。”接下來潘先生指出:學校的最大缺點,就是過于重視教材,先支了學生自動研究的機會。他認為這種“專讀一書”的單調和痛苦,比八股文還要嚴重。
正因為如此,潘先生認為假期是每一個學生“解除痛苦回復自由的上好機會”。同學們在假期一定要擺脫教師的陰影,去過一種獨立自主的學習生活。他舉例說,在自然知識方面,可以做一次有目的的遠足,從事地質的觀察和生物標本的采集;在社會知識方面,可以找一個小題目,然后利用圖書館的資料進行研究。
潘先生的話讓我想起胡適在美國留學的情況。胡適到達美國后的第一個暑假是從1911年6月11日開始的,他在前一天的日記中寫道:“大考已畢,一無所事矣。第一學年畢矣!”我當時讀到這里的時候曾有點奇怪,心想美國人的暑假開始早。大概結束也早吧。沒想到一直翻到9月28日的日記,才有“今日為上課之第一日”的記錄。也就是說,美國大學的暑假居然有三個半月之久,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既然如此,胡適在這漫長的假期中干了些什么呢?有旅游、交友、閱讀、寫作、打球、玩牌、逛公園、學拉丁文、演講辯論、上暑期學校(包括學化學、演習題、做實驗)等等。這與潘光旦的主張完全一致。可見在美國大學里,雖然未必有“專讀一書”的單調和痛苦,但放假的日的,卻是為了“知識生活的解放”,為了給學生多留一點自由自在地學習研究的機會。
這樣又出現一個問題:潘光旦先生為什么要把學校教育說得那么可怕呢?我想這與學校本身的缺陷有關。據說近代教育制度是工業文明的產物,所以,有人把學校比做工廠,把教室比做車間,把老師比做工人,把學生比做原料。這種“規模化生產”雖然有利于更多的人接受教育,卻又出現了另外一些問題,其中主要是它不但不能照顧到每一個個體的身心發展、興趣特長和特殊愛好,還可能把他們變成千人一面的工具。為了避免這種狀況,創立現代教育制度的人們才在兩個學期之間安排一個比較長的假期。目的是為了給學生更多的自由,讓他們的個性和才華有一個成長發育的時間和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