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昆明到騰沖
在昆明火車站,乘上赴云南邊城騰沖的直達車。客車車身很長,全是上下雙層臥鋪。車上無音樂、無電視,這是一個寂寞的車程。
九月仍是云南的雨季。車慢吞吞地在高黎貢山爬行。大雨嘩嘩如注。汽車下山時,堵車了。遇上塌方。我們要在這兒堵多久呢?前面是不見頭的車,后面是不見尾的車,右面是陡峭的山巖,左面是不見底的深澗。有人告訴我們說:他們在這兒,已經呆了十多個小時了。看來,在云南,雨季塌方塞車,不是什么新鮮事。
騰沖餌絲
直挨到晚上十一點,汽車才從高黎貢山降下來,拐進了夜幕籠罩下的山地之城——騰沖。我們足足在車上耗去了三十多個小時。
就在長途汽車站旁,又累又餓的我們,進了一家燈火明亮的餐館。不大的廳堂里擺有四張矮桌。結實矮小的木凳,漆成古樸的紫紅色。一身著白色服裝的小伙子問:吃餌絲嗎?這是一家專營餌絲的餐館。餌絲這一食品,在我來騰沖之前,是從未曾聽過、從未曾見過的。
灶上很快就升騰起白煙,水開了。小伙子倒進白茸茸的餌絲,之后,他又在火上調配作料。很快,一人一碗餌絲端到我們面前。碗大,分量足,一碗足有四兩吧。湯很鮮。餌絲,色清、絲細。挑上送進口,潤滑、爽口。第一次結識這食品的印象是:好吃。吃罷結賬,才四元多錢。
餌絲之在騰沖,已有五百多年歷史。它是用本地名貴槳米,經特殊水質科學加工精制而成。它色白質細,滑膩柔軟,配制有山珍、雞汁等調料,食用極其方便。一燙即熟,久煮不爛。
翡翠城之戀
騰沖這座小城。與盛產珠寶玉石翡翠的緬甸毗鄰。千百年來,原料就從鄰國運來,在這兒加工。在騰沖,你隨處可以見到加工翡翠玉石的工廠。騰沖商人經營翡翠玉器,已有1500多年的歷史。從開采。到鑒別,到加工。以至到銷售,都極富經驗。騰沖一直享有“翡翠城”的美名。
同住騰沖賓館112房間的,為一沿海來的年輕人,姓張,三十來歲。他是來滇西一帶推銷編織袋的。一日,隨他去位于市中心區的珠寶玉器交易中心。只見大街之一側,人頭擁擠,市聲嘈雜,不時有人上前兜攬生意。在交易市場里,所陳列物品品種的繁多,色彩的豐富,在其他地方,絕對是難得一見的。在商場外小小的空地上,交易的人形成黑壓壓的一片。真叫人無從著手。好在同行的小張已是熟手,這一次,他又花了兩千余元,買了大小不等的手鐲,計四只。回賓館的路途,他又在路邊一加工出售翡翠玉石的小店,定做了兩只手鐲,說好每只800元,質量要好,過幾天來取。在整個談生意的過程中,我們都在看一年輕手藝人,在轉動機器,研磨毛料,加工手鐲。據不完全統計,現在騰沖經營玉石珠寶的商行、公司,就有近百家,從業人員一萬多人。這是怎樣的規模!
熱海·大滾鍋
漫步在騰沖街頭,隨處可見路邊的巖石,呈黑色,巖石上滿是孔眼,那是冷卻后的火山巖漿。騰沖的地熱現象。是異常活躍的。從騰沖出發,往西行約20公里,就到了熱海。熱海,索有“天然地熱博物館”之稱。而熱海的精華,我認為,是大滾鍋。
彌漫在山谷里的硫磺味,越來越濃烈。煙霧蒸騰彌漫著。大滾鍋就在前面。這是一個直徑一丈左右、成鍋形的水池。里面熱浪翻滾,氣浪灼人。這一大鍋滾滾的沸水,使你感覺到,仿佛是誰在下面點猛火,不停地燒,夜以繼日地燒,春夏秋冬、千年萬載都不停不休。
“云南十八怪,雞蛋拴起賣。”在大滾鍋的一旁,有好多小販兜售一串一串用草繩拴得牢牢的雞蛋,每串五枚。小販以打扮樸素的農婦為多。我買了一串,交給她放進大滾鍋旁邊的石縫里,再蓋上麻袋、谷草什么的,牢牢捂住。強烈灼人的蒸汽,從數處縫隙噴出,絲絲有聲。不多一會兒,她把蒸熟的雞蛋交給我,并說,不用再用冷水冰,就這么剝殼就吃。我剝出雞蛋,放進嘴里,覺得別有一種味道,清香、滋潤,我從未吃過這么好吃的煮雞蛋。我現在才明白,進大門時,見到有人賣嫩玉米,那是為了方便旅客的。早知如此,買了在這兒蒸了吃,不知有多好!聽人講,在這兒蒸雞、鴨、豬腳什么的,吃起來特別可口。大滾鍋的水待涼了,淘洗出白菜、青菜,涼拌了吃,鮮嫩又爽口。
大滾鍋旁,有石碑屹立,上有明代著名旅行家徐霞客冒雨考察熱海留下的記述。關于大滾鍋的文字,他是這樣寫的:“其色渾白,從下沸騰,作滾涌之狀,而勢更厲,不敢以身試也。”據說,在30年代,大滾鍋的沸水,可達三丈。那該是何等的壯觀景象!
騰沖。這個被史家稱為“極邊第一城”的邊防重鎮、古代“西南絲綢之路”上的最后站口,讓我無時無刻不在感受著異地風情的瑰麗。如果你有機會來到這里,相信也會別有一番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