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滔
摘要:本文建立了一個金融機構與金融監管機構的博弈模型,提供了金融危機下思考金融監管問題的一個視角。根據博弈模型的純戰略納什均衡和混合戰略納什均衡,解釋了金融危機前以投資銀行為典型代表的金融機構為何采取高風險的行為,而相應的監管部門卻保持了放松監管的態度,最后給出了獲得最優均衡相關措施。
關鍵詞:金融監管 博弈論 混合戰略納什均衡
一、文獻綜述
1.國外相關研究
Stiglitz, Joseph(2008)認為放松管制和低利率政策是這場金融危機的罪魁禍首,監管當局負責人Greenspan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而正如大多數美國金融自由化的支持者一樣,Greenspan(2007)始終強調,金融市場應該享有金融創新所必備的充分自由,因此多個監管者比一個好,放松監管比嚴格監管好。Saunders, Anthony等(2009)認為美國要想擺脫當前的金融危機,就必須加強對大型復雜金融機構(LCFIs)的監管,他認為應當為這些金融機構重新確定資本充足率并建立專門的監管機構。
根據國外的研究我們可以看出,國外學者普遍贊同需要深刻反思當前的金融監管并采取改進措施。
2. 國內相關研究
目前的這場全球金融危機某種程度上與美國的長期信奉的金融自由化理念有一定關系。林毅夫(2009)認為危機的遠期原因是前蘇聯模式失敗后,金融自由化和金融創新加快而監管卻相對放松且相對滯后。但謝國忠(2009)認為危機并不是對自由經濟的否定,而應歸咎于監管的失誤。吳顏(2008)認為美國金融危機是由于現行金融監管被扭曲,華爾街在政府的縱容下變得無限貪婪造成的。師子奇(2008)則對這種“貪婪”的膨脹以及監管機構的縱容態度進行了更為細致的分析,認為美國金融監管機構對貸款機構、評級機構、證券公司沒有制定詳細的監管規則以預防和懲罰他們的違規行為。
二、金融機構與監管機構博弈模型
1.模型假設
該博弈的參與人包括“監管機構”和“金融機構”,金融機構的純戰略選擇是“高風險”或“低風險”,監管機構的純戰略選擇是“嚴格監管”或“放松監管”?,F實中的“監管機構”可以理解為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之類的組織,而“金融機構”可以理解為投資銀行等。博弈可能出現以下四種結果:
(1)金融機構選擇低風險行為,監管機構選擇放松監管,各自獲得正常收益Un和Vn。在這種情況下,金融市場秩序良好,金融機構不會因高風險行為獲得額外收益或者因被查處遭受額外損失;監管機構也不會因為嚴格監管付出額外成本或者因為金融機構的高風險行為導致市場混亂而遭受額外的損失。
(2)監管機構選擇放松監管,金融機構選擇高風險行為。假設金融機構因高風險行為可以獲得相對于低風險行為的額外收益Ue,而監管機構則會因為市場秩序受到破壞而遭受損失L(如降薪、降級等)。
(3)金融機構采取高風險行為,監管機構采取嚴格監管。為方便討論,模型假設一旦實施嚴格監管,監管機構就可以查出金融機構的高風險行為,但是相對于放松監管需要付出額外的監管成本C,而金融機構一旦被查出高風險行為就會遭受處罰,假設損失為F。
(4)金融機構采取低風險行為,而監管機構仍然采取嚴格監管。此時金融機構可以獲得正常收益Un,而監管機構的收益是在正常收益的基礎上扣除需要付出的額外監管成本C。
根據以上相關假設,我們可以得到金融機構與監管機構完全信息靜態博弈的支付矩陣,如圖1所示。
2.均衡結果求解
(1)純戰略納什均衡
如果金融機構選擇低風險行為,由于監管機構放松監管的收益大于嚴格監管的收益(Vn>Vn-C),其最優選擇是放松監管。
但是監管機構放松監管時,金融機構高風險收益大于低風險收(Un+Ue>Un),其最優選擇是高風險。
當金融機構采取高風險行為時,監管機構的最優選擇取決于嚴格監管和放松監管的收益比較,即取決于嚴格監管的成本C與放松監管的損失L的比較。若C 當監管機構采取嚴格監管時,金融機構的選擇取決于高風險行為的收益和低風險行為的收益的比較,即取決于高風險行為獲得的額外收益Ue與可能遭受的處罰損失F。若Ue>F,其最優選擇是高風險行為,反之相反。 因此,我們可以得到以下個純戰略納什均衡 ①(高風險,嚴格監管),該均衡出現的前提條件是Ue>F且C ②(高風險,放松監管),該均衡出現的前提條件是Ue>F且C>L。 (2)混合戰略納什均衡 如果出現Ue 假設金融機構選擇高風險行為的概率為p,監管機構進行嚴格監管的概率為q。我們可以得到: 金融機構選擇高風險和低風險行為的期望收益分別是: πh=q(Un+Ue-F)+(1-q)( Un+Ue),πl=Un 根據最優條件:πh=πl,可以解得:q*= Ue/F。 監管機構選擇嚴格監管和放松監管的期望收益分別是: πs=Vn-C,πw=p(Vn-L)+(1-p) Vn 根據最優條件:πs=πw,可以解得:p*=C/L。 因此,我們可以得到這個博弈的混合策略納什均衡:(p*=C/L,q*= Ue/F)。 該均衡的意義是指即金融機構以C/L的概率選擇高風險行為,監管機構以Ue/F的概率進行嚴格監管。該均衡的另一個解釋是,市場上存在許多金融機構,其中有C/L比例的金融機構選擇高風險行為,有(1-C/L)的金融機構選擇低風險行為;監管機構隨機地對Ue/F比例的金融機構進行嚴格監管。 3.均衡結果分析 根據以上分析,金融機構高風險行為的額外收益Ue和受到嚴格監管時可能遭受的處罰損失F,監管機構嚴格監管的額外成本C和放松監管可能遭受的損失L,這四個因素是決定博弈均衡的關鍵因素。 當額外收益Ue越大,或者處罰損失F越小時,監管機構進行嚴格監管的必要性(即概率q)就會越高,而如果額外收益Ue甚至超過了處罰損失F,那么金融機構就會傾向于選擇高風險行為; 當嚴格監管的成本C越高,或者放松監管的損失L越小時,金融機構采取高風險的積極性(即概率p)就會越低,而如果嚴格監管的成本C甚至超過了放松管制的損失L時,監管機構就會傾向于選擇放棄監管。 具體到現實中,對于美國的投資銀行和其監管機構而言,金融危機之前它們之間的博弈均衡可以理解為(高風險,放松監管),出現這個結果的根源在于Ue>F且C>L,即投資銀行采取高風險行為可能獲得的額外收益遠遠大于可能遭受的損失,而同時監管機構嚴格監管的成本C也過大,監管技術上也未能做到相應要求。 我們知道,現代投資銀行采用的是公司制,而且資本充足率沒有受到嚴格限制,在這種情況下,投資銀行往往傾向于采取高杠桿運作,在市場上行階段可以獲得巨額收益。即使市場下行,投資損失最大也只有股本部分,而無須承擔連帶責任。投資銀行相當于是利用債權人的錢進行高風險投資,而獲得高收益時大部分巨額收益歸自己,但遭受損失時則僅僅以股本承擔責任。在這種收益和損失不對等的情況下,投資銀行往往傾向于采取高風險的行為。 三、結論和啟示 根據以上金融機構和監管機構的完全信息靜態博弈模型,我們可以從純戰略納什均衡結果(高風險,放松監
管),以及混合戰略納什均衡的結果(p*=C/L,q*= Ue/F)得出以下幾點結論和啟示:
1.降低金融機構額外收益Ue,增大處罰損失F
如果我們可以降低金融機構采取高風險行為可能獲得的額外收益Ue,并且加大金融機構采取高風險不當行為的處罰F,金融機構采取高風險行為的積極性就會大大降低,那么監管機構進行監管的必要性即概率q也會大大降低,有利于監管成本的節約和整體金融市場福利的增加。
比如對于現實中的投資銀行,我們可以通過限制杠桿率來降低其可能獲得的額外收益Ue,同時采取有限合伙制而非公司制增大其采取高風險行為可能遭受的損失F。另外,我們認為美國政府在這輪危機中對某些大型的金融機構進行過多救助是不當的,這相當于對這些金融機構形成了一種擔保,可能導致其在遭受了一定得風險損失以后人為地進行進一步的破壞以求進一步增大損失程度以獲得政府救助,在示范效應的作用下更會讓其他金融機構繼續采取高風險的行為,而無助于防范風險。相反,如果沒有這種擔保,并且采取有限合伙制,就意味著金融機構采取高風險行為就會受到嚴格監管并可能承擔巨額連帶責任,高風險行為將得到一定程度的遏制。
2. 降低監管成本C,增大放松監管損失L
如果可以降低監管機構進行嚴格監管的成本C,同時增大放松監管的損失L,那么金融機構采取高風險行為的積極性即概率p就會大大降低,而監管機構采取嚴格監管的可能性也相應增大。
然而,在美國金融危機爆發之前,美國的金融業實行混業經營,監管體系卻是分業監管模式,難以避免監管漏洞的出現,而且監管機構之間的協調成本也很大,嚴格監管成本很高。另外,對于監管機構本身也需要有一個強有力的監督,這樣才能督促監管機構采取嚴格監管措施。
以上博弈模型僅僅給出了完全信息靜態的情形,但現實當中的博弈往往是一個動態的過程,而且信息是不完全的,因此模型存在進一步拓展的空間。盡管如此,以上分析仍然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思考金融危機下金融監管問題的視角。
參考文獻:
[1]Stiglitz, Joseph. The way out. Time Canada;10/27/2008, Vol. 172 Issue 17, p24-26.
[2]Bush-Greenspan. The Age of Turbulence: Adventures in a New World. The Penguin Press HC, 2007.
[3]Hart, Oliver. Regulation and Sarbanes-Oxley. Journal of Accounting Research; May2009, Vol. 47 Issue 2, p437-445.
[4]張維迎,博弈論與信息經濟學[M].上海:三聯書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
[5]林毅夫,金融危機的第二輪效應[J]. 中國市場,2009(3).
[6]謝國忠,監管失誤引發美國金融危機 市場機制仍要堅持[J]. 國際經濟評論,2009(Z1).
[7]廖岷,次貸危機下美國對于金融監管的最新反思[J]. 中國金融,2008(7).
[8]鄧翔,李雪嬌,“次貸危機”下美國金融監管體制改革分析[J]. 世界經濟研究,200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