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 靜
書法藝術是中華文苑中的瑰寶,歷代傳承,經久不衰。時下的店鋪牌匾、書刊名目、產品商標以及廳堂館驛的門面裝潢,都有著書法家的墨跡。書法藝術成了環境美化中一個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既是可供人審美的藝術品,又是精神文明建設中勸人向善、激人奮進的宣傳品。
美中不足的是一些書法作品中常夾雜著繁體字、異體字甚至是錯別字,使欣賞者因為不認識其中的某些字而不得不放棄欣賞。這樣一來,不但作品的美感作用難以發揮,而且宣傳作用也打了折扣。
書法作品中偶然出現幾個繁體字或異體字是可以理解的,因為書法藝術具有傳承性,學習書法多半通過臨貼習得,而流行的字貼大多數是從古人書寫的碑文上原樣拓下來的,其中必然會有與現代漢字不同的字。鑒于此,《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法》第十七條規定,“書法、篆刻等藝術作品”、“題詞和招牌的手書字”,“可以保留或使用繁體字、異體字”。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書法藝術作品只有使用繁體字、異體字才具有審美價值,使用經過整理和簡化的規范字就沒有品味。我們來看書法名家是怎么做的:在中國書法家協會成立10周年的時候,當時的中國書法家協會主席啟功先生所寫的賀詩,使用的全是規范字;在首屆國際青年書法展覽會上,啟功先生又題字祝賀,使用的也全是規范字。啟功先生為當代書法界使用規范字帶了個好頭兒。著名書法家鄧散木先生也是漢字規范化的積極踐行者,他不但自己堅持使用規范字從事書法創作,而且還給我們留下了《四體簡化字譜》,為書法后學者提供了珍貴的范本。書法作品有沒有品位關鍵不在于使用繁體字還是簡體字,而在于書法作者本人的藝術修養。兩位書法藝術泰斗率先垂范使用規范字從事書法活動,為我們樹立了光輝的榜樣,我們應該像他們那樣積極探索,創作出既符合漢字規范又具有審美價值的優秀作品來。
書法作品中出現錯字是最煞風景的。書法家就是藝術家,是使用漢字的筆畫和部件組合藝術作品的藝術家,人們對藝術家是崇拜的,可是,好端端的一幅藝術作品中突然蹦出個錯字來,豈不就像美女的臉上出現一塊傷疤嗎?正因為書法家的字寫得美觀,即使是寫了錯字也很好看,導致有些人對錯字也要模仿,這就會以訛傳訛、貽誤他人。有這樣一件事情,學校號召師生觀看紀念抗日戰爭勝利的電視連續劇《小兵張嘎》,語文教師讓學生寫觀后感,沒想到學生作文中的“張”字全在捺上加了一撇,究其原因,原來熒屏上的電視劇題目中的“張”就是那樣寫的。
書法中的錯字主要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在書寫要素上出錯,寫錯筆形、筆順或筆數。寫錯筆形的如:“吉”字的上部件寫成“土”,把“剛”字的末筆寫成豎。寫錯筆順的如:“車”字除了作左邊部件時改變筆順先豎后提以外,其他情況是不改變的,在“連”、“軍”等字中改變筆順是錯誤的。寫錯筆數的如:上文說的“張”字在捺上多了一個小撇,在“燒”字的右上角增加一個點等等。另一種是用錯了部件,部件是“由筆畫組成的具有組配漢字功能的構字單位”,漢字的信息量主要通過部件來體現,用錯了部件就無法傳達漢字的信息。有的部件形體相似,不認真對待就會出錯。例如:“宜”字的上部部件是“寶蓋”,少了上面的點就成了“禿寶蓋”;“冤”字上部部件是“禿寶蓋”,上面多了一個點就成了“寶蓋”,《歐陽詢書法教程》中的這兩個字就是這么錯的。不過這本教程是原版照錄的,出現這類現象是在所難免的,現代人的新作品用錯部件就不應該了。例如,郵電局大街上但橫空出現一道“讓一切自由連通”那個“切”字卻是“土字旁”。“切”字從刀、七聲,“七”作左邊部件時把“豎折鉤”簡作“豎提”,連續運筆,是2畫,把“切”的左邊部件寫成“土字旁”是用錯了部件,全字由4畫變成了5畫。還有一例,最近建設銀行又出現了“善建行者”的標語,其中的“善”字又用錯了部件,“善”字由三個部件構成,上邊是“羊”,下邊是“口”,中間部件可稱作“前字頭”,“點”、“撇”與“橫”是相接關系,而這幅標語中“善”字的這個部件卻寫成相交關系的“草頭”了。為什么這個部件會這樣錯呢?因為這個部件還組配在“喜”、“嘉”等字中,部件相同,辦喜事的人家門上要貼雙喜字,為了把整個字連為一體,就把中間的部件換成了相交關系的“草頭”,這樣一來,人們就誤以為“喜、嘉、善”等字的中間部件是“草頭”了。
對于這類錯字早就有人提出批評了,只是至今未見更改。其實,無論是誰都免不了寫錯字,重要的是知錯就改。像寫錯“切”字、“善”字的這類標語,不改過來是會貽誤他人的。也許有人要說“制作這樣的大標語是要花很多錢的,更改它要造成很大的損失”,那么,我們要問,讓這樣的錯字在那么重要的地方赫然入目,對推行規范漢字和識字教學會造成多大的損失呢?再者,人們對書寫這類錯字的書法家又會作何評論呢?與其保留有錯字的標語,不如盡早更換!曾記得20世紀90年代《師范教育》的刊名題字把“范”字右下角部件寫成了“已”,受到批評后該刊很快更換成了規范的題字,這種知錯就改的精神受到了該刊訂閱者以及社會各界的一致好評。1999年的“華誕杯”全國第一屆規范漢字書法大賽,有三幅本可以奪金掠銀的作品只因存在用字不規范現象而被淘汰出局,其中一幅作品只因寫了一個繁體字的“載”字,另一幅作品把“切”字的左部件寫成了“提土旁”,還有一幅作品僅僅在署名處寫了一個繁體的“書”字,一字之謬,與獎杯失之交臂,可惜!著名書法家沈鴻根先生撰文《這三幅畫作品為什么會刷下來》,作了中肯的評述,這種嚴謹治學的精神令人贊嘆,值得學習。
有人說,“漢字規范是要求把字寫對,書法藝術追求的是把字寫好,只要能寫好就行,不能要求書法作品非得寫規范字”,這種說法是把書法藝術和漢字規范對立了起來,似乎寫規范字就寫不好看,要想寫好看就不能寫規范字。書法藝術與漢字規范是什么關系呢?筆者認為,漢字規范是所有使用漢字場合的先決條件。漢字本身就是一種藝術,它不但有宋體、隸書、楷書、魏碑、草書等多種字體,而且有黑體、幼體、舒體等多種風格以及層出不窮的美術變體。不管漢字怎樣變化,萬變不離其宗,都必須以規范形體為前提,書法藝術當然也不例外,只能在漢字規范的前提下提高藝術品位,而不能違反規范的要求去隨意改換部件。
書法藝術為什么能夠傳承弘揚,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歷代書法家都能遵循漢字規范化的原則,總是力圖在法度的范圍內從事創作。文字是社會書面交際的符號系統,字形的不規范勢必影響其社會職能的發揮。周宣王時太史籀整理大篆,編成《史籀篇》,作為教貴族子弟識字的教材,同時也是社會用字的規范。到了秦代,李斯用小篆摒棄了六國文字,小篆就成了當時漢字規范的法度。漢字隸變之后很快演變出楷書,“楷”即是“法式、模范”,楷書就是通行的漢字手寫正體字,自然就成為這個時期的法度,顏、柳、歐、趙等書法名家無一不是按這個用字法度創作的。新中國后,漢字經歷了整理和簡化,形成了規范化、標準化的新法度,于是,現代書法家自覺地按照國家的語言文字政策和法規從事書法藝術合作,并且隨著書寫工具的進化而在軟筆書法的基礎上創造了硬筆書法,涌現出龐中華、盧申南等一大批優秀的硬筆書法家,他們的作品備受青睞。
因此,我們提倡書法家要按照漢字規范化、標準化的要求從事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