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平
發源于青海省的黃河依次經過甘肅、寧夏、內蒙古,一路東行,在進入黃土高原的晉陜蒙三省交界處后,掉頭南下,把晉西北、陜北、內蒙古南部這三塊山水相連的地方,分隔成三個省區。然而,文化的親緣卻使這里顯出高度的同一性。在歷史上,這一地區在各個方面的聯系非常緊密,改革開放以后,這一區域經濟迅速隆起,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晉陜蒙“金三角”黃河文化圈。其范圍主要包括山西省的呂梁市、忻州市、朔州市;陜西省的榆林市、延安市;內蒙古的鄂爾多斯市及和林格爾等地方。
地緣是晉陜蒙文化圈形成的天然因素
形成這一文化圈的根本原因是地理環境決定的。這一文化圈的大致范圍:東至呂梁山,西至陜北西界,北至大青山,南至延安黃龍山、呂梁石樓山一線,而中心地帶則是黃河兩岸。由于東有呂梁山阻擋,西北有毛烏素沙漠阻斷,南有黃龍山、石樓山橫隔,北有沙漠與河套隔絕,因而形成一個相對封閉的地理單元。
在這里,滾滾黃河不僅沒有阻隔兩岸人民的往來,相反,他們發明創造的各種各樣的渡河工具,如木筏、木船、橋梁等使兩岸交流不斷。兩岸人民在黃河上打魚、引水、撈河柴、撈河炭、引河灌田、打石造屋,形成了特色鮮明的生活形態。在血緣上,黃河兩岸人民從古至今互相通婚,形成了錯綜復雜的親緣關系;生活上的互通有無,使黃河兩岸形成了一批有名的市場集鎮。從戰國開始一直到清代形成的陜寧蒙晉黃河糧油商道,帶動黃河兩岸形成一大批商貿集鎮。晚清時期山西黃河沿線從南到北有石樓縣、臨縣、興縣的永和關、三交鎮、軍渡、孟門、磧口鎮、叢羅峪、羅峪口、黑峪口及忻卅I的河曲等。陜北黃河沿線從北至南有府谷、延水關等農貿市場大集鎮。黃河由此成為黃金水道。綏德、吳堡、柳林、磧口、吳城、汾陽也因此成為重要商埠。
從古及今不斷的戰爭使這里留下來一大批戰爭遺存,從而形成了特殊的戰爭文化景觀。抗日戰爭時期,中共中央成立的晉綏陜甘寧邊區聯防部隊,實行跨區域統一指揮作戰,邊區軍民奮勇殺敵,呂梁山成為延安堅固的屏障。
歷史原因促使“晉陜蒙”文化圈進一步形成
考古發現,從新石器時代到殷商時期,這里已經具有了鮮明的草原文化特征。在晉陜蒙黃河兩岸都發現了獸首與鈴首及匕、刀、劍、勺等器物,反映了這一區域的先民共同創造了草原青銅文明。在春秋戰國時代,游牧文化與農耕文化又在這一區域相融相交。這一時期陜北、內蒙古南部至晉西北都是林胡、婁煩等游牧民族所居。晉文公開西河、攘夷狄,率先占領了陜北上郡之地。三家分晉之后,魏國設上郡并任李悝為上地守,任吳起為西河守,對這一區域進行了治理。到趙武靈王時,征林胡、婁煩,迫使林胡王獻馬西河,并率先在北方設了邊郡。山西呂梁的三川河流域地處趙魏秦三邊,農業得到開發、邊貿繁榮、市場興旺,特別是藺、離石成為趙國北疆造幣中心。從漢代開始,這里為同一行政區域,對文化的互相影響滲透產生了巨大作用。西漢時在全國設36郡,其中并州西河郡(治今內蒙古東勝)設36縣。其范圍大致與本文所述晉陜蒙黃河文化圈相重合。
魏晉南北朝時期,晉陜蒙地區盡為北方內遷的南匈奴居住地。從公元47年(東漢建武二十三年)匈奴分裂為南、北匈奴起到公元140年西河郡南遷離石,位于蒙古草原南部的南匈奴大量內遷。南單于庭設在離石左國城(今方山縣南村)。到公元304年劉淵在離石起兵建匈奴漢國時,隴東、陜北、晉西北的胡人立即歸附。到后來匈奴鐵弗部首領赫連勃勃在陜北統萬城建大夏國時,仍向河東發展,曾在今呂梁的石樓縣、交口縣一帶設吐京護軍達8年之久。從南北朝晚期直到初唐,離石稽胡人劉薩訶厭戰傳教的主要地域即是胡人聚居的8個州,其范圍也在晉陜蒙黃河文化圈內。這一次民族大融合成為晉陜蒙文化圈形成的重要基礎。
到了宋夏遼金元之際,這里為邊防重地,晉西、陜北為同一軍事區域。山西的石州定胡縣(今柳林縣孟門鎮)一直跨河而治,統轄著陜北的吳堡、佳縣一帶。后來宋與西夏對峙加劇,朝廷又升佳蘆寨(今陜西佳縣)為晉寧軍,由河東路經略,并又翻過來管轄石州的臨縣、定胡縣等地。實際上當時陜北、呂梁已成為一個行政區域。
明清時期,移民及晉商的崛起進一步促進了晉陜蒙文化圈的形成。明初,政府實行的“移民就寬鄉”政策,推動這一區域居民進一步融合。從上世紀90年代初的呂梁地名普查情況看,呂梁市山區9縣中有260多村居民祖先從洪洞移民到陜北后,因天旱地瘠,難以生存,又自動移民到黃河以東的呂梁山區。因此。他們說“祖先從山西大槐樹下移來”。到后來,明朝政府實行“軍屯、民屯、商屯”的大墾荒政策,晉陜蒙一帶連片荒田被墾種,自永寧(離石)至延綏(綏德)無尺寸不耕。墾荒浪潮一方面形成了一時的民富糧多、安居樂業,但卻造成了這一區域赤地千里、童山禿嶺的相同地貌景觀。清朝在歸化城土默特大規模圈地墾田,建設“大糧地”。糧食滿足當地軍民所需并有剩余,于是出現了兩條重要的糧油商道:一條是內蒙古順黃河而下到山西臨縣磧口的水上商道,路線是,內蒙古的磴口一包頭一托克托一河曲一磧口;另一條是陸路商道,路線是,磧口一離石一吳城一汾陽一太原,全長1000多公里。晉陜寧蒙黃金商道興盛200余年,帶動繁榮了黃河兩岸幾十個貿易集鎮。
晉陜蒙文化圈的文化特征
共同的語言文化。從語言的角度講,這一區域人們的發音方法、音調色彩、語意的內容、語音的風格,甚至動作語、姿勢語是基本相同的。如諺語、俗語、謎語、繞口令、咒語、誓言、祝詞、打招呼用語都是大同小異,因而互相之間語言交流沒有障礙。同時在這一區域的方言中,保留了許多古言古語,像語言活化石一樣可以揭開古代文獻及古人創造語言的許多謎底。共同的民情風俗。在風俗民俗方面,其民間信仰行為大都是多神崇拜者,“進廟就燒香,見神就叩頭”,都相信萬物有靈,都崇拜天地、山川、日月。在生活習俗方面,人們所從事的行業、居住的形式、創造的工藝品、所使用的歷法完全相同。節慶方式、紅白喜事、娛樂形式、游藝活動,包括過去在農閑連陰雨天,鄉間盲藝人說“三弦”書,集會喜慶請戲班唱晉劇,春節鬧秧歌,春風打秋千等都是相同的。在有形的物質民俗方面,這一區域絕大多數以磚石土結構窯洞為主,而牛馬驢圈又多為馬架房。民間藝術包括剪紙、刺繡、年畫、玩具、面塑、紙扎等。
共同的民間藝術。其神話傳說、民間故事也是大同小異,特別是民歌民謠、民間音樂基本相似。如抗戰時,由于延安聚集了一批文藝人才,從而把這一帶的民歌創新編演成轟動至今的“陜北民歌”。其實這些民歌也是晉西北、內蒙古南部的民歌。如《信天游》《搗蒜苔》《大紅果子剝皮皮》《天上的烏白》《騎白馬》《推炒面》等就是如此。在民間音樂如鬧秧歌,從活動的形式、內容,鼓樂的節奏、曲調等基本是一致的。特別是明清時期晉商的活動,把晉劇(中路梆子)推廣到這一范圍,成為晉陜蒙人民共同喜歡的劇種。
晉陜蒙黃河文化圈的前景
晉陜蒙黃河圈山水相連,目前各區域都奠定了較雄厚的經濟基礎。未來發展的愿望迫切要求三地人民應當站在共同發展的高度,站在提高區域文化經濟競爭力的高度,加強合作、互通有無、推動發展、打造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晉陜蒙黃河金三角文化圈”。
打造具有晉陜峽谷、黃土高原特色的文化大產業。如依托共同的黃土地、黃河峽谷景觀,組織具有全國帶動力、國際影響力的文化大賽。如“黃土風情民歌大賽”“黃河漂流龍舟競渡比賽”等。
打造晉陜蒙黃河峽谷大旅游文化圈。應當有更大的眼光與雄心,打造具有國際性的黃河峽谷“旅游金三角”。要把旅游、娛樂、商貿、文化結合起來,形成豐富多彩、特色鮮明、氣魄雄偉、影響深遠、魅力無窮的國際黃金旅游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