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復焉——再讀《烏鴉》，紀念愛倫坡誕辰兩百周年

肖 瑩

【摘 要】2009年是美國短篇小說家埃德加?愛倫?坡誕辰兩百周年。作為美國恐怖小說的先驅,愛倫坡用他充滿神秘氣質的黑色浪漫征服了無數讀者的靈魂。本文在這一特殊的時刻,再讀《烏鴉》,以此緬懷那依然縈繞在坡迷們內心深處的幽靈。

【關鍵詞】愛倫坡 黑色浪漫 歌特 烏鴉

《烏鴉》,愛倫坡詩歌的經典代表,是愛倫坡的晚期作品。至今仍未發(fā)現其原著手稿。它先后多次被刊登在《紐約每日論壇》(New York Daily Tribune),《百老匯日報》(Broadway Journal)等美國各大主流報刊上。在當時與歐洲文學緊密聯(lián)系的關系下,《烏鴉》的影響力很快便跨越了大西洋的阻礙,來到法國,德國,荷蘭。《烏鴉》進入歐洲,愛倫坡一夜成名。

《烏鴉》,作為一首以抑揚格八音部構建下完成的敘事體詩歌,讀起來朗朗上口,具有極強的音感。全詩在愛倫坡極具個性的語言風格營造中,描繪出一個非現實環(huán)境下的超自然氛圍。它講述的是一個關于男主人翁痛失所愛的故事。一個會說人類語言的烏鴉,來到一個剛剛失去心上致愛的男子身邊。男子正竭盡全力使自己走出這情感的陰霾,但烏鴉的到來卻更加加重了男子的無限傷感。任憑男子一再地反復詢問,烏鴉的回復冷酷而讓人絕望:永不復焉。

從某一程度來看,《烏鴉》更讓人感覺是在聆聽一個人的內心獨白。字里行間都表達著無論是詩歌中的故事主人翁,還是愛倫坡自己內心最深處所感知到的無限憂傷。根據劇情發(fā)展,全詩可以被分為四個部分。第一節(jié)到第六節(jié)是敘事的開篇。為烏鴉的出現打造出一個相互呼應的場景。在這一部分中,吸引人注意的是故事主人翁位置的移動。從一開始的打盹兒,到聽見敲門聲后來到了門邊,再轉移到后門,以及最后的窗邊。這一系列的位移都旨在立體地將男主人翁失去心上愛人的痛苦被細節(jié)化地表現出來。隱藏在這一串由不安的燥動情緒而導致的連續(xù)動作背后的,正是男主人翁痛失致愛的無限憂傷。

第二部分是從第七節(jié)到第十二節(jié)。黑色烏鴉的第一次出現就是在這一部分。在這一部分中,用來描述烏鴉的詞語詞性的變化是十分值得注意的。最初對這一生物的形容是褒義的,如:stately; with mien of lord or lady等。然而到了第八節(jié)以及第九節(jié),對烏鴉的描述立刻向相反地方向發(fā)生了變化。中性甚至貶義的詞匯涌涌而現:ebony; grave and stern;ungainly等。如果說第一部分中男主人翁的位移變化是從動態(tài)的角度表現其內心由于悲傷而產生的焦燥不安,那么上述的詞語則是從靜態(tài)的角度來強化這種來自于內心的無狀可名的傷感對男主人翁情緒起伏的影響,以及在這一強大力量下,男主人翁從被意識下的理性控制的狀態(tài)到被潛意識中非理性控制狀態(tài)的轉變。他的傷感得到了升華。

第十三節(jié)和第十四節(jié)共同構成了全詩的第三部分。這一部分的篇幅不多,但卻將男主人公帶到了引起他悲傷的原因而前,讓其直面一切痛苦的淵源。他的致愛,麗諾爾的名字曾在第二詩節(jié)被提到過一次。直至到了第十三節(jié),這一名字才被再次提起。作為男主人翁的最愛,這一人物其實是一個隱藏在全詩背后的最終主題。一切情感,一切詞藻,一切表達都是因為這個名字。由此可以見得男主人翁刻意地對這一名字盡可能地避而不提,并且對其心上人的相貌不做任何直接性的描繪,這一十分痕跡化的回避行為將男主人公的悲傷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再次強化了黑色情感的強大感召力。作者似乎想讓我們明白,越是你不愿意提及的,越是能將你打敗的。在它面前,你所能做的只能是無所是從。而第十四節(jié)的兩個具有明顯意象意義的詞語:六翼天使和忘憂草的出現,更是含蓄地將男主人公在悲傷面前的無奈和絕望體現得淋漓盡致。六翼天使是天堂里守護上帝的護衛(wèi),它們代表著最純潔的光芒和情感。六翼天使帶著忘憂草到來的這一具有光明色彩的幻象,與之前所描繪的暗色調籠罩下的場景形成了鮮明對比。而通過烏鴉口中的回答,愛倫坡利用此場景又一次地烘托出了憂傷的強大國量。悲傷不可能被忘記,它會永遠如影隨行。

在詩的最后四節(jié),男主人公終于對麗諾爾的形象做出了直接的描寫。情感受在這一節(jié)得到了最終的爆發(fā),大量咆哮式的語句以及烏鴉一貫的冷靜,從側面表現出男主人公被憂傷徹底地吞噬。一切被竭力壓抑的情緒在全詩的結尾得到爆發(fā)。愛倫坡通過遞進式的情緒渲染所構建出的來自于內心最深處的龐大的黑色情感帝國,最終將男主人公臣服。

永不復焉,這是曹明倫《烏鴉》譯本中,對出現頻率最高的烏鴉所說的唯一一句話的翻譯。兩個世紀以前,愛倫坡帶著他的憂郁悄然地來到人間。在經歷了短暫的四十年人生后,他又像謎一樣地離開。他哪里會知道他的作品在兩百年后的今天已經成為那些反主流文藝青年人手中的圣經,被他們反復吟誦。甚至好萊塢當今最個性化的導演,蒂姆波頓也對他頂禮膜拜。通過其25歲時創(chuàng)作的第一部黑白動畫短片《文森特》,就向天下告知了他對愛倫坡的無限崇拜。現如今,隨著電視電影媒體產業(yè)的高度化發(fā)展,愛倫坡的作品也一次次地被搬上大熒幕。無數次地改編,翻拍,見證了兩百年前由于堅持自我而被排斥于主流之外的個人風格對當今主流文化的強大沖擊和威脅。在當代高度信息化的社會中,自我的迷失和消亡甚至比全球性流感來得更加迅速,更加悄無聲息。然而,卻有越來越多的人被愛倫坡的黑色浪漫情懷所拯救。在愛倫坡充滿暴力,病態(tài),憂郁以及壓抑的哥特世界中,他們展現的是關于人性的最真實的一切。從而,讓他的讀者們了解到了個體存在的可貴。但令人遺憾的是,歷史的演變,時代的進程都不可能再創(chuàng)造一個能與之相提并論的人。愛倫坡已經離我們而去,正如那個屬于他的時代一樣,永不復焉。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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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Kennedy, J Gerald and Weissberg, Liliane. Romancing the Shadow Poe and Race. (Oxford UP, 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