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中國古代的情人節

朱淑君

中國文化有自己的情人節嗎?有的。夏歷的三月三上巳節,就是中國古代典型意義上的情人節。

三月三原稱上巳節,因是三月的第一個巳日而得名,也稱元巳。由于每年的三月上巳日都不固定,卻又都在三月三日前后,為了方便好記,魏晉以后統一將上巳節定在三月初三,《晉書·禮志》載:“漢儀,季春上巳,官及百姓皆禊于東流水上,洗濯祓除去宿垢。而自魏以后,但用三日,不以上巳也。晉中朝公卿以下至于庶人,皆禊洛水之側。”根據節俗內容,民間又稱之為三月節,三月會、情人節、愛情節、定情節、女兒節、求子節、游春節等。

三月三節日的源起及流變

關于三月三的來歷,民間有一個流傳很廣的古老神話傳說:說是很早很早的時候,世上發生了一次大災難,天塌地陷,洪水泛濫,人類和動物都沒有了,只有伏羲女媧(或者是盤古、玉人)兄妹(或者是姐弟)受到烏龜(或石龜、白龜、鐵牛、水牛、石獅子、葫蘆、雷神)的保護而得以存活下來。為了人類的延續,在烏龜(或者是蛇)的撮合下,兄妹倆滾石磨測天意,然后結為夫妻,生兒育女,并搏土造人,后來人煙就又逐漸稠密起來。因為兄妹倆滾磨成親那天是三月三,為了紀念他們繁衍人類的偉大功績,以后每年的三月三這一天,人們都要祭祀人祖爺和人祖奶奶,也是青年男女自由交往,說愛定情的好日子。這期間青年男女可以自由相會,甚至野合私奔,都不受干涉禁止。

所以說三月三節目的源起可以追溯到搏土造人的傳說時代,追溯到六七千年前甚至更遠的遠古社會。那時候,人類社會的婚姻形態應該已經由群婚進入對偶婚階段,兩個或更多相鄰友好氏族的男女間相互通婚,集體歡會,談情說愛,有情人自由結合。但這種歡會結合并不是隨時都可以進行的,而是有規定的統一時間,這個時間就是每年的暮春之始一三月的第一個巳日。這與上古時的蛇圖騰崇拜有關,古人用天干地支計時,巳為十二地支中的第六位,對應十二屬相中的蛇。巳即蛇,巳日就是蛇日。蛇在每年農歷九月進人冬眠,次年春二月復蘇,三月開始出來活動,并尋偶交配。中國民間有“三月三,蛇出洞”或“三月三,蛇出山”的俗諺。

社會在不斷發展,人類的婚姻形態也在進步和變化,但這種春天令會男女的規俗卻一直延續下來,三皇五帝以至禹湯,都承續古制。周朝時雖然已在儀禮中嚴格規范了婚嫁六禮,但為了人口的繁育,仍規定了三月上巳會男女的儀禮內容,以此順應天時節令,使適齡男女都能有室有家,促進社會和諧發展。這一天,宮廷女巫主持祓禊大禮,周天子率后妃親往祭祀,齋戒沐浴,祭祀人祖。由于天子的倡導和禮法的規定。三月上巳成為一個盛大的節日,每年這一天,上至天子諸侯,下至庶民百姓,家家戶戶,男男女女,都要停下勞作,穿上新衣,沐浴祭祖,然后踏青賞春,結伴游樂。而未婚嫁的青年男女更是節日的主角,他們載歌載舞,自由尋找或約會情人。周朝以后,秦漢隋唐宋各朝代都視三月三為重大節日,朝野官民上上下下皆有大型祭祀儀式和游樂活動。

元代以后,尤其是明清兩代,對婦女特別是未婚女性和婚姻的禁錮日益嚴重,一般禁止女性與陌生男子接觸說話,像外出聚會找情郎這樣的事是絕對不被允許的。婚姻則推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辦形式,青年男女的終身之事完全被控制在父母手中。在這種社會背景下。為青年男女提供自由相會場所和時機的三月三節日自然就失去了存在的環境,三月三節俗文化的主要功能漸漸消失。

三月三節日風俗內容

三月三節俗主要有祓禊、會男女、游春、競技娛樂、曲水流觴及其他一些內容,其中祭高謀、祓禊、會男女是其最原始也最重要的內容。

祭高禖求子嗣

高禖即婚姻生育之神,又稱神禖、郊禖或媒神,主司人間婚姻生育大事。高禖是誰呢,占人把由群婚到對偶婚的第一對夫妻一一伏羲氏、女媧氏奉為媒神,即高禖。伏羲、女媧是生活在六七千年前以蛇龜為圖騰的兩個氏族首領,他們不僅定姓氏、畫八卦、造文字、創歷法、興禮樂,教人們種田和漁獵,而且制嫁娶、定婚姻,結束了群婚雜居、人倫不分的時代。所以他們高居神禖之位應是當之無愧的。各地所祀高禖除伏羲女媧外,還有盤古、炎帝、黃帝、西王母、大禹、后稷等,他們都是華夏民族的遠古祖先,在不同的歷史時期為華夏民族的發展尤其是對社會婚姻形態的進步做出了貢獻。實際上,祭高禖就是祭祖先,祭人類始祖或人文始祖,祭本部族的祖先,這也是后世于三月清明祭祖的源起。

祓禊驅災

祓,是祓除病氣;禊,是修潔凈身。祓禊。即洗濯以除去兇疾的祭祀儀式。這一活動起源于上古,先民們很早就有修禊之俗。古時人們雖不像動物那樣進行冬眠,但很早就以農業為主的華夏先民在冬季無農活可干,外邊冰封雪覆又不適宜活動,只好窩在家里。天寒地凍,洗澡凈身的條件極差,自然人們在冬天一般是不洗澡的。到了陽春三月,風和日麗,氣暖水溫。人們于三月三日到水邊以蘭花、芍藥之類的香花草藥熏湯沐浴,不僅除去了整個冬天所積存的污穢塵垢,也有利于預防和抵抗春天流行的疾病和時疫,減少病害的侵擾。同時人們通過沐浴潔身,容貌煥發,神清氣爽,為節日期間的祭祀和男女相會做好了準備。

會男女

遠古時候,三月三會男女并不只限此一天的時間,而是指三月三前后約一個月的時段,所以周禮才有“中春之月,令會男女”的規俗。會男女應是三月三節日中最核心、最基本、最重要的內容。從民間關于三月三來源的傳說故事中可以清楚地明白這一點。陽春三月。讓青年男女相會于野外水邊,自由挑選意中人,談情說愛,甚至可以私奔“行夫婦之事”。這可以使“無夫家者”有室有家,順應了氣候和人體生理發育的自然節令,也有利于人類的自身生產,延續了后代。同時使“有情人終成眷屬”,有利于社會的和諧發展和文明進步。因此說,會男女是三月三節俗的主體內容,祭祖先和祓禊是其準備活動,而踏青游春、游樂競技、曲水流觴等只是其派生出來的內容。

選自《大河文摘報》2007.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