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光陰（外一篇）

曾 焱

我自已覺得是一個生活很平實的人,現代時尚的生活方式離我都很遠。但也有例外的時候,我愛到咖啡廳消磨時光,這大概是和現代能扯上點關系的生活方式吧!

我常常睡不著覺,當我感覺非常倦怠的時候,我就愛到同志咖啡廳,不是為了喝咖啡,而是可以在那里很享受地度過大把的時光。一進入咖啡廳,門在我身后輕輕關閉的一剎那,我的身心便徹底地和外界隔絕。這里沒有白天和黑夜,沒有天陰和天晴,昏黃的燈光下,看到的只是模模糊糊的臉和叫不上名的植物,隱隱約約的有音樂傳來,思維是安寧而又飄浮的。只有這里,才能感覺到光陰的不真實。能在咖啡廳消磨時間的人,我想多多少少都是上了年紀,有些寂寞的人吧。在這個讓人恍惚的地方,會忘記生活中的瑣事俗務,讓時光在不經意的走動中變得溫軟恍惚。

我們幾個女友會結伴到同志咖啡廳,每人點一杯果汁,然后蜷縮在厚厚軟軟的沙發里,或發呆,或翻看雜志,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起一些溫暖美麗的過往。幾個凡俗的煙火女子,有著自己最凡俗的歡樂和煩惱。而此時因為回憶與美好相關的記憶,說些私密、情調、時尚的話題。昏黃的燈光下,讓每一個心靈都裝著溫柔的女子們慵懶中透著從容,讓暫離塵世的女人們都顯得無限的美感,無限的曼妙。那時,生活就簡化到一杯清淡的果汁,一盞溫暖的燈,一個能完全包容你身體的沙發,細小的憂傷和美好靜靜地流淌過所有人的四肢百骸……

一個寒風凜冽的嚴冬,吃完飯后,朋友冰說“今天是我生日,大家到同志坐坐吧”。隔著玻璃,看著外面飄著的鵝毛大雪,破例要了一瓶紅酒,溫著喝。講起年少輕狂和人到中年的艱難跋涉和將來的生老病死,冰講起而且鄭重其事向我們拜托他骨灰的去留問題。大家很悵然,感到無法抑制的悲傷,因為他是一個金戈鐵馬、天有多高心有多高的人。看到了一個男人的淚水,好重。作為他要好的朋友,竟也握不住那一顆眼淚,我們都流淚了,讓他的痛苦感到不那么孤獨。咖啡廳里人很多,沒有人會注意角落里幾個傻傻的人在傻傻地流淚,故事都是別人的,生活才是自己的,具體而實在不能敷衍。出了這道門,就各自原位,按步就班地看書、工作、聚會、迎接各種撲面而來的生活瑣事,重復一天又一天的生活,一天接著一天,沒有太大的區別。冰繼續做他頂天立地的大男人,我們繼續做好小女人,被各種俗世的歡樂煩惱淹沒。只是會在某個時候,想起那個寒冬,想起那個寒冬共同流過的淚,會有一種奇異的憂傷把心刺痛。

此時,在這個春天的下午里,從白花花的陽光下走進同志咖啡廳,翻看著雜志,喝著果汁,在這個沒有白天黑夜的場所里,聽著讓人憂傷的音樂,時光好像在倒流,窗外不知是安靜還是喧嘩。脫掉了自己身上那件熱鬧的外套,只是一個人,一個人而已……

旅

在黃金周出游是多數人的選擇。收假后,熟人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去哪里玩了?”回答說:“在家,沒出去。”這時候,一般都會招來略顯置疑的目光,好像在家是白白浪費了光陰似的。雖然黃金周食宿、門票都會漲價,雖然景點都是萬頭攢動,排隊、擁擠和挨宰考驗著人們對熱鬧的熱情,但是一到假期,仍是樂此不疲,出行人次、消費總量還是年年增加。可能現代的都市生活給人們太多的壓力,所以總千方百計尋找一切機會渲泄。

時間多一點的人,可以避開擁擠的黃金周,找一個合適的時間加入旅行團,只是被導游帶到商場的時間往往會超過游景點的時間,豪華游一般都會變成簡陋游。好在國人心中都裝著一句古訓:“出門萬事難”,將就一點就算了。

吃過虧的人,看透了跟團省錢的誘惑,寧肯自已給自己當導游,雖然多了麻煩,但是得到了自由,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這些出游方式都屬于主流,還有非主流的暴走族、背包族等都拒絕了大家熟知的線路和旅游方式,靠雙腿穿越崇山峻嶺、崎嶇山路,天明行走,天黑睡帳篷,進行一些登山、漂流等極限運動,一方面貼近自然,一方面挑戰自我。

所有的這些,都是自己意愿的選擇,偏重的是游,通俗的說法便是玩。另一種出行就是“旅”了。

我是一個懼怕出門的人,坐車暈得昏天黑地,除了暈車,還有只要一出遠門,白天無法吃飽,晚上無法安睡,長長的黑夜里,一個人肅穆地等待天明,那是怎樣的一種悲涼,這是身體上的不適應。還有精神上的,只要到了一個陌生地方,我常常會有一種無所適從的無助感,心里莫名緊張和空虛。除非迫不得已,否則我很少離開昭通。而丈夫雖然平時很沉靜,但卻是一個愛玩的人,每個黃金周,或遠或近一群人總要約著出去溜達一趟。

去年的國慶節,在他不厭其煩的游說下,我終于動心,決定兩人去麗江玩一趟。可就要在出發的頭天晚上,單位臨時通知有急事,要連夜火速趕到巧家。夜間十二點從昭通出發,在崎嶇的山路上前行,天空很湛藍,月明星稀,心里隱隱有些缺憾。清晨六點到達巧家縣城后,又急忙趕往一個小山村,等我們精疲力盡到達目的地時,丈夫也到了麗江。

在巧家呆了兩天后,晚上十點過鐘又急著往昭通趕。回到昭通,天還沒亮。把家里所有的燈打亮,空曠的屋子讓一個夜歸的疲憊不堪的人有種說不出的荒涼和寂寥。

從巧家回來,整天呆在家里,看電視、上網看電影、看新聞、打掃衛生、運動、看書、發呆……一天,兩個朋友造訪,泡茶給她們喝,坐在陽臺曬太陽,看陽臺郁郁蔥蔥的紫藤,漫無邊際聊天。一個朋友說:“外面喧鬧得很,你一個人呆這么幾天,一副心靜如佛的樣子。”送她們下樓,好幾天沒出門,頭有些暈眩,身體綿軟,差點摔倒,跟朋友說沒扯到地氣的緣故。坐在花園的亭子里,雙腳緊貼著大地,感覺既踏實又恍惚,像過了好長時間又好像一瞬間。這幾天里,看了幾本書、幾部電影,翻閱了以前的好多信件,又燒了幾本日記……人總是要抽時間和精力梳理過往,放棄一些,拾起一些。心靈經歷了一次長長的旅程,喧鬧的假期里,一個人沒有歡樂、沒有痛苦、沒有過去、沒有將來,靜靜地看紫藤生長。姹紫嫣紅的熱鬧過后,人需要一些清寂的感覺吧。但是時間呆得久了,胸口會莫名覺得悶,然后喘不過氣來,沒有什么原因和理由。光陰的流逝中,只有紫藤的生長變化證明光陰確實從我身邊流過,一個人的日子自以為平靜,可是心如止水的結果只是讓身心更加倦怠。

丈夫從麗江回來后,感慨也頗多,說他一個人的遠行不是游,而是旅。“旅人”二字總給人一種悲涼的感覺,這是一種不得已的出行,感覺有些苦澀,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獨自一個人在房間感受孤獨,無邊無際的寂寞淹沒自己,很無助,離觸手可及的塵世很遠。其實每一個人都是孤獨的,一個人出生,一個人死亡,生死都只能自己完成,沒有人可以分擔,再親的人也不能。

丈夫進行了一次真正意義的遠行,而我也進行了生命歷程中的一次跋涉。人生真是短暫而又漫長,如一次旅行,起點和終點都是不得已的事情,無法選擇。和你同行的人要么走不動了,先于你停下來,要么你不得不停下來時,而他還得繼續走,誰也挽留不住誰,誰也不會為誰停留。路途中,遇到誰你也無法選擇,喜歡的人往往離你很遠,討厭的人往往離你很近,于是才有不是冤家不聚頭的感慨。

走在自己的路上,別問為什么有人騎馬坐轎,而有的人必須背負沉重的行李,坦然接受,人各有命,各自擔當,遇到需要幫助的人,停下或匆忙或疲憊的腳步,陪他說兩句話,幫他拿拿行李……讓你讓他的旅途不那么落寞。

【責任編輯 趙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