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銳
坐落在美國北加州的硅谷,堪稱是個財富云集和締造神話的地方。這里有的,不僅是宜人的地中海式氣候和顯赫的高科技公司總部——這里有的更是每天都在涌現著的新富豪的發跡故事。科技新富豪和傳統的舊式富豪不太一樣。他們大多非貴族出身,不像戴安娜王妃或歐洲皇室后代,熱衷玩游艇、騎馬、開飛機之類,也不像好萊塢的明星,喜歡坐加長禮賓車,戴貴重首飾,穿歐洲名設計師設計的服裝。科技富豪多平民作風,比爾-蓋茨們平時愛吃的不是法國大餐,而是漢堡包,身上的行頭常常是馬球牌的T恤衫和沒牌子的牛仔褲,加起來最多不超過一百美金。
這些新富豪的平民作風還體現在不愛擺譜這一點上。對此,我有親身感受。
硅谷Cisco的員工,他們大多腰纏萬貫。1998年初,我在斯坦福大學旁邊的一家電腦公司上班,公司坐落在一個非常奢華的城堡里。大家出出進進,都互相熟悉,經常中午一起出去吃便宜的越南米粉。有一次,我和另一家公司的老板,一個瘦高有點禿頂的人吃飯回來,我的同事告訴我:“剛才和你吃飯的那個人,是調制解調器的發明創造者,每個月,他光拿專利費就有上百萬美金”,可這個富翁也和窮雇員一起吃便宜的米粉,也開沒有空調的破車,每天也加班加點工作,和平常人沒有什么兩樣。
在硅谷的千百個富豪里,有一個叫做吉姆的是我的朋友。他是70年代最早出道的一批電腦業的先鋒之一,曾擁有報業、影視制作、電腦博覽會等各種生意。
1983年,他突然賣掉所有產業,在深山老林里過起隱居生活。我是在伯克利市認識當時自稱是作家和專欄作者的吉姆的。他非常隨和友善,對政治十分熱衷,是一個新聞自由的捍衛者。他年輕時吸過毒,參加過摩托黨,是60年代嬉皮運動的領袖人物。我一直覺得吉姆跟街上無家可歸的人差不多窮,直到有一天他邀請我參加他家的一個聚會,我才曉得他竟是個富翁。
在翻越森林、丘陵、峽谷,跨過海灣和湖泊,并躲過路旁竄出來的數只野鹿之后,我在山路上爬了30多分鐘,終于到了吉姆家。一片坐落在山頂,占地400英畝,有幾十輛停車位的莊園。吉姆住的那幢房子是他自己設計的,全部用加州紅木建成,上下三層,有一萬多平方米。他很自豪地帶我四處參觀和介紹,客廳很大,圓形,玻璃屋頂和一圈形成360度的大玻璃窗使室內充滿陽光。當外面霧氣升騰時,坐在這里猶如坐在云間。
我用中國人的思維問吉姆:“這么大的地方,竟看不到人煙,你不害怕嗎?”吉姆回答說:“讓我害怕的不是自然,而恰恰是人類。”在我參觀完他的豪宅,吉姆的朋友們也相繼而來,都是各大電腦公司的總裁和一些經常在電視報紙上看到的頭面人物。他們都西裝革履,親切可愛,戴著厚厚的眼鏡和掛著兒童式的微笑。大家一起吃墨西哥的玉米片和沙拉,一邊互相寒暄,主題都是科技界的最新動態,什么產品又要出來了,什么公司要被買走了等等。“我們在美國都是被稱做geeks和nerds的不受歡迎的人。所以我就自己和自己來往。”吉姆介紹說。在美國,geekS和nerds指的是那些愛讀書的人。不像中國,讀書人是褒義詞,在這里,geeks和nerds都是貶義詞,隱含性格孤僻、傻乎乎和書果子等多層涵義。
在青少年時代,美國女生追求的是體格健壯的運動明星和所謂的“酷”的男生。男生越不用功學習,越被認為是“酷”。而這些被認做是geeks和nerds的書呆子呢,是媽媽的乖寶寶,老師的好學生,戴著厚厚的眼鏡,體質單薄,經常成為同齡男生嘲笑和同齡女性譏笑的對象。
Autodesk公司的總裁回憶說,如今這個總裁擁有巨額股票,領導著上千的員工,還是單身。他一年中要有一段時間一個人住在瑞士的阿爾卑斯山上,“人使我緊張,自然使我放松。”盡管geeks多有灰色的少年時代,但這些書呆子是最后的大贏家。進入名牌大學的是他們,締造神話的是他們,創造出無限財富的是他們這些以比爾·蓋茨為首的geeks和nerds們,當多年前欺侮他們的酷男生還在麥當勞打工時,這些書呆子已經改變了整個世界和人類的生活方式,將信息高速公路推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時空里。在吉姆家聚會的人,每一個人的發跡都富有傳奇色彩。
當然,吉姆的這些朋友中也有獨身者。有一個朋友,盡管很想找到一個伴侶一起分享他的財富,但一直不太走運。他的家里如博物館一樣,有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收藏品,“可就是沒法收藏到女人。”他自嘲地說。他的笑突然讓我想起了上小學時,在大院里天天見到的那個“二傻子”的笑容。天才和白癡難道真的是如此相近嗎?也許老天是公平的,一個人占去了富有、年輕和智慧,但卻不一定能得到所有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