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謀

范學望

亮亮現在已從幼兒園小班升入到中班了，開學的時候媽媽剛準備帶他去原來的幼兒園，一下子竟被爸爸攔住。

“今年亮亮不在這兒上了，替他換個地方。”爸爸說。

亮亮原先上的幼兒園離家最多50米，是一所小學校辦的，條件也算得上馬馬虎虎，更主要的是由于很近，幾乎無需接送，非常安全，再說收費很便宜。一個學期只六百元，適合他們這個家庭。媽媽聽了爸爸的話覺得很奇怪，就問：“好端端的幼兒園不上，你要往哪兒轉?”爸爸很豪氣地說：“把他送市直機關幼兒園去。”

市直機關幼兒園當然是很好的地方，媽媽怎么能不知道呢!這個幼兒園在全市條件最好，但價碼也最高，一個學期收費2500元，里面的小孩都是市委市政府及市直機關官員的子孫。一般人家的小孩很難進，即使進去了，這個費用也不易負擔。

“你是不是瘋了，你能進得去嗎?這錢又從哪里來?”媽媽說。

“我瘋什么!有什么樣的投入就有什么樣的產出。錢嘛，先把你那個‘一刀斷的拿出來。”

原來亮亮的媽媽是一個廠里的工人，后來改制工廠賣了，工人拿一筆錢回家，就從此與工廠無關，這叫“一刀斷”。

“這可是我活命的錢。”下了崗的媽媽一聽這話急了。

“車到山前必有路，不要抱死魚頭啃。”

媽媽拗不過爸爸。其實爸爸早就著手籌劃掌握了情況，現在終于把亮亮送進了市直機關幼兒園。

進了市直機關幼兒園不等于完事，他又向園長送禮，要求去中(一)班。進了中(一)班，他又向老師送禮，要求同一個名叫萬年紅的小朋友坐一起。這些全部實現了，不過亮亮的媽媽很不理解，就問亮亮爸爸，你把事情搞這么復雜究竟是咋回事?

不復雜，不復雜，你只管接送孩子就是了。

自從亮亮進了市直機關幼兒園以后，爸爸對他就特別關心了。每天晚上他都要和亮亮談心。

你和那個萬年紅的小朋友好嗎?

你欺負他沒有?

你和他一起做游戲嗎?

你的東西給他吃嗎?

爸爸每天總有這一類的問題問他，還教育他要和萬年紅搞好團結，有機會可把萬年紅帶回家玩玩。

媽媽聽了很奇怪，后來就越來越糊涂，再后來竟氣憤起來。

“你把亮亮弄過去就是為了萬年紅嗎?這萬年紅到底是你什么人?是不你同他媽媽生的。”

“你胡說些什么?”

“那你今天給我說清楚!”

“告訴你把孩子弄過去就是由于萬年紅……”

“你終于承認了。”

“你急什么急，讓我把話說完。你知道萬年紅是誰?告訴你他爸是市委組織部副部長。”

“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真是長頭發短見識。他爸現在是副部長，將來就是部長、市長、書記。那么萬年紅呢，長大了又會是什么，你還不知道嗎?我們的孩子現在就和小年紅處好關系，小學中學一直盯下去，將來自會得到他的幫助與提攜。時下不是有句話嗎，老同學，老戰友，你我幫幫手。這就叫做萬事從娃娃抓起，從深處想。世界冠軍、文藝明星哪一個不是從娃娃抓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