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為天”—普通大眾如此,對于身處中南海的領袖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殊不知,他們在餐桌旁依然別有一番風采!透過著名作家權延赤的筆端,我們仿佛看到了毛澤東、周恩來、劉少奇、朱德、陳云、鄧小平等領袖們,以不同的風采走進中南海,走到會議或宴會桌旁……
朱德與董必武性格有一致之處。他們一樣的話少,可以半天不做一聲,他們一樣的謙虛和藹,對所有同志都是笑臉迎送。工作人員從來沒有見過他們發脾氣,甚至從來也沒聽見他們大聲嚷過一嗓子。他們也同樣地受到人民群眾的真心尊重。
(一)
但也有不同。
朱德喜歡野外,喜歡大自然,天天都要外出,風雨無阻。他拄著手杖,邁著緩慢的步子,或爬山,或徜徉于田野草叢中。人們常常看到他或蹲或跪在樹蔭下,甚至匍匍于草叢中,戴著一副老花鏡,仔細欣賞那大自然創造的精品,創造的無窮無盡的美的化身。那是一幅“大地與兒子”的畫圖,他是怎樣熱戀著母親大地啊……
董必武只是在院子里進行一點必要的散步,他基本是將自己關在書房里練大字,甚至整天不出門一步。練大字無疑是一種氣功,是一種修養,可以培養出常人沒有的忍耐和海涵。
一次,政治局會議結束后,董必武退場回家。那是在頤年堂,門玻璃擦得太凈了,透明得就像九十點鐘的空氣。董必武心里想著事,見空兒就走,而且是頭伸在前邊。
砰!一聲響亮,全場怔愣,董必武沒喊沒叫,已經一屁股坐在地上。
七八十歲的老人撞這么一頭可不是小事,又坐在那里不動了。服務員惶恐到什么程度便可想而知。紛紛跑上前,呼喚的,攙扶的,道歉的,亂成一團。他聽到服務員一個勁兒表白自責失職,搖了搖頭,溫和地笑道:“自找的,自找的,不關大家的事。”
說罷,用手撫一遍玻璃,松口氣:“還好,玻璃沒碎。要是碰碎了我還沒帶錢呢……”
(二)
董老在從化不出門,朱德不免擔心,便去看望。
兩位老人見了面,也沒什么多余的客套,朱德開門見山地說:“老進士,你不行啊。生命在于運動,可你不出門。”
“老總,你怎么知道我不運動?”董必武舉舉手中的毛筆:“我一刻也沒閑。”
朱德不信董必武的運動,搖著頭說:“寫字和運動怎么能一樣?還得出去走。外面空氣好,一走路,百病全消。散步是最好的運動。”
董必武爭論說:“你的蘭花不如我的墨香,外面的空氣也不一定比我書房的鮮。我開著窗戶,外面的空氣我這里有,我這里的空氣你在外面聞不著。”
“難怪是老進士,你活不過我。”
“老總,我很可能比你活得長。”
“你不運動,你不行。”
“寫大字是最好的運動,我說你別不信。”
“唉,看來我得給你送花圈嘍。”朱德泄氣地連連搖頭。
“我比你大一歲呢。”董必武說。
“我怕你活不到九十歲。”
“我們比一比嘛。”
“比不比沒用,你活不過我。”朱德搖著頭告辭走了。
董必武送客回來,又抓起了筆,晃動著身體寫大字。停筆時,認真望著身邊的工作人員陳良順說:“他們那些運動都不行,我這是全身用勁!”
朱德每天吹他的口哨,董必武每天練他的大字。1975年4月2日,董必武逝世,享年90歲。 1976年7月6日,朱德逝世,享年也是90歲。朱德確如他所言,為董必武送了花圈。董必武也確如他所言,比朱德大一歲。他們一個吹口哨,一個練大字,比賽的結果,都活了90歲,平手。
(三)
朱德和董必武被疏散到廣州的那段時間,雖然都已80多歲,陳良順卻從來不會想象過他們會離開。他們活得那么朝氣蓬勃。
有次陳良順去看望董必武。董必武仍在練大字,他的老伴何蓮芝陪坐在一旁,正在納鞋底。何蓮芝首先發現陳良順,將鞋底、錐子、針線放入笸籮,拍拍身上的麻屑迎上來招呼。
董必武堅持寫完最后一個大字,也擱筆笑瞇瞇地迎過來握手,一邊問候一邊讓座。何蓮芝沏茶,董必武去櫥子里取來幾個梨。“來來來,嘗個梨。”董必武笑得那么甜。
“不不,董老,我不吃……”
“要吃的,一定要吃。”董必武將臉湊近一點,上面閃爍著幸福、驕傲,又略帶幾分神秘的笑容:“這梨你肯定沒吃過。”
“是雪花梨吧?吃過。”
“這種梨你肯定沒吃過。”
陳良順動搖了:“這是什么梨?”
董老放低了聲音,像說悄悄話:“我兒子種的梨。怎么樣,沒吃過吧?”
陳良順笑了,和董老一樣發自內心地笑了,連連點頭:“沒吃過,這一定要吃,一定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