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大利享受男人調情

　　夏天的時候陪父母去龐貝古城旅行，龐貝古城位于意大利南部那布勒斯附近維蘇威火山西南腳下10公里處，是一座背山面海的旅游勝地。看到街中心并排立著三塊半人高的大石頭，不知用途，于是就請問站在一旁的景區工作人員。這位頭發有些花白的意大利男人非常熱情地解釋說這是漲洪水的時候幫助居民過街的石墩和路標。講解完了竟執意要做我們的免費觀光導游，一路殷勤地走在我和母親身邊講解著，一直把我們送到出口。他驕傲地向同事們介紹“這位東方美女是我的新女友”。我笑笑，快活地和他貼臉告別。父親別的聽不懂，“Bella（美人）”那個單詞還是明白的，由衷感嘆意大利人的熱情好客之外，不由得把他的丑小鴨女兒好好打量了一番，深有感慨地嘆一句：都說外國人審美觀和咱們不一樣，今天我真信了。
　　意大利男人對女性的殷勤周到和肉麻贊美已經成為生活習慣，與對象的年齡和外貌無關。調情，對他們來講是一種基本禮儀，一種男人對女人應該履行的義務。
　　剛到意大利的時候我根本不了解情況，在咖啡店喝咖啡，會有帥氣的小伙子主動上來問電話號碼；在公交車站等車，會有時髦的小跑車嘎然停在面前，陌生的男人殷勤地要求送你一程；上課的時候，太陽神一般英俊逼人的少年主動把意大利文筆記借給你抄。可憐我自打出娘胎以來何時受到過如此隆重的禮遇啊，讓人覺得以前二十多年的日子都白活了。那一陣暈暈乎乎的，自我感覺真像大美女一樣，著意打扮，步履輕盈，說話自信，常常含羞帶笑，女人味十足。朋友們都驚呼說你最近談戀愛了吧？
　　后來在當地生活久了，總算漸漸習慣并坦然享受意大利男人無所不在的調情方式。生活中不帶任何功利目的地向女子獻殷勤是意大利男人的習慣，他們認為讓女人充滿自信，心情愉快，是男人應盡的本分。比如上下車時主動幫女人提行李，給買花的女主顧多送一枝紅玫瑰，搭訕兩句就讓女孩子免費入場看電影……
　　不可否認，如果碰到性感美女，他們的熱情會更高漲。愛看美女是天下男人的通性，意大利男人尤其如此。當然了，有時候美女不僅僅是能夠“養眼”的。有一次在意大利中部的一個小城發生了一件趣事：兩個年輕妖嬈的女子走進一家珠寶店，身段玲瓏，面容嬌媚，一邊跟店主打情罵俏，一邊翻來覆去地挑選了好多件珠寶。人面珠寶相映紅，店主被眼前的美麗景象迷住了眼，蒙住了心，在兩個大美人挺胸扭臀地離開許久之后才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原來他們拿了好幾件店里的名貴珠寶揚長而去了！這案子還真不好定性，因為美女們可是當著店主的面拿上珠寶又當著他的面大大方方地離開的。可憐的店主，飽了十幾分鐘的眼福，卻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不過我相信下一次他碰到美女顧客，還是會搓著雙手，瞇縫著雙眼，張大了嘴巴，笑嘻嘻地殷勤迎送。美女永遠是意大利男人的軟肋，沒得醫了。
　　意大利男人調情方式很直接，在咖啡廳或酒吧里，要是他看你順眼了，會走上來直截了當地請問你的芳名和電話號碼，坦然地說：你很漂亮，我愛你。有經驗的意大利女人絕不會大驚小怪，同樣大方地回他一個笑容：謝謝！你也很帥啊，不過今天我沒時間和你約會。這樣就可以得體地應付過去了。
　　當然，調情的對象不單單只是年輕貌美的女人。僅這一點，意大利男人的“花心”形象就值得我們刮目相看。
　　領居瑪德琳太太已經71歲了，兒女都遠在羅馬，一個人在佛羅倫薩孤伶伶地守著祖傳的老房子。一次她坐在糕餅店里喝咖啡，鄰座的一位中年紳士揚手叫來侍者：“給這位漂亮的女士一客你們最好的奶酪蛋糕。”他轉過頭繼續不遺余力地贊美瑪德琳，“如果不是您離不開這位朋友的話（他碰了碰老太太倚在身邊的拐杖），我真想邀請您做我今晚的舞伴。”老太太咧開戴著假牙的嘴發自內心地笑了，男人紳士地彎下腰來親親她布滿皺紋的臉頰，然后很不紳士地擠擠眼睛，臉上帶著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走出門去。老太太目送著他的身影，臉上容光煥發，接下來的幾天里都在回味自己花樣年華里的甜蜜。
　　打情罵俏是意大利人生活的一部分，運用頻率之高，就和中國人見面就問“吃了沒”一樣。男人把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作為對女人的恭維，其實并不是真的想發展什么親密關系。知情識趣的女人也絕不會把這種調情當成是對自己的冒犯，而是心領神會，一起享受這份小小的快樂。
　　有一次，我擔任一場商業談判的翻譯，在經過整整一上午的艱難協商后雙方終于握手成交。合同簽完之后我順口問一句對方周末打算到哪里度假，衣著講究的對方男談判對手5分鐘前還萬分嚴肅的臉上立刻浮起曖昧的笑容：“親愛的，你跟我一起去不就知道了？我訂了豪華雙人間呢！星期六上午九點半，我準時到你家來接你，記得帶上你的漂亮泳裝！”說得跟真的一樣，實際上他連我住哪一區都不曉得。
　　陽光燦爛的周末，我喜歡在午后背著相機，穿著平底鞋去小城的自由集市閑逛。相鄰兩個攤位的男女主人正興高采烈地聊天，見我舉起相機，男攤主趕緊親密地摟住女攤主的肩膀，兩人笑呵呵地合影。我把照片給他們看，兩人湊上來仔細端詳。女人沾沾自喜：“看，把咱倆照得多漂亮啊。”“那是因為有你這個大美女呀，可惜呀，”男人轉過頭來故作懊惱地向我一聳肩，“這么漂亮的女人居然是別人的老婆！”女人驕傲地笑了，夸張地亮出手上的黃金婚戒給我看。這就是典型的意大利式調情。雙方并無非分之想，只是此時陽光這樣明媚而生意又這樣清淡，彼此無傷大雅地取樂一下，單調漫長的下午便多了許多快樂。
　　話說回來，調情歸調情，意大利人對待宗教的態度卻是很慎重很嚴肅的。意大利全國范圍內信奉天主教，原則上離婚是不被允許的。著名的影星索菲亞·羅蘭曾經就因為堅持離婚而惹怒了民眾，這位一度受到空前追捧的“意大利最美的女人”，在上世紀70年代離異的時候遭受到了史無前例的冷遇，固執的意大利人甚至拒絕再看她的電影。直到現在，雖然法律允許離婚，但再婚人士依然不能走進教堂舉行婚禮。你想想看，已經對上帝發過誓要與某人共度一生了，現在還想再來一次，你當上帝是好糊弄的嗎？
　　追根溯源起來，也許是因為意大利位于歐洲南部，有濃烈燦爛的陽光，有純凈美麗的地中海，也許意大利人骨子里就浸潤了陽光的奔放熱情和海水的純凈浪漫。生活本來就不可能像“抹了黃油的面包”一樣滑順無憂，快樂要自己去尋找，去發掘，甚至去創造。
　　男人和女人之間，也許不一定要那么功利目的分明，也許不一定只能曖昧不清。在適當的時候，適當的場合，調調情，開開心，能讓女人更加自信美麗，能讓男人心情愉悅，能讓平淡生活迸發出想象不到的活力和樂趣。
　　忽然明白意大利為什么是世界藝術之都，為什么出產那么多浪漫熱情才華橫溢的藝術家、音樂家和詩人了。對于意大利人來說，調情和藝術一樣，不是權貴和精英的專利，而是普通人快樂的生活方式。
　　責編/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