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冬,當我第一次踏出國門時,并沒有想到日后我的腳步會一發不可收拾。此后五年多的時間里,我游歷了美洲、歐洲、非洲、亞洲的57個國家。從報名參加旅行社隨團出境游,到結伴4人去非洲40天,最后發展到我一人獨闖世界,我用了3年的時間。
在下放到農村的青少年時代,在給麥田澆水的間歇,我常坐在麥苗剛剛返青的田埂上,偷偷翻看一本皮破角爛的高中地理書。我因此才知道:除了我身處的小小王辛莊外,外面的世界還有巴黎、倫敦、莫斯科,還有金字塔、泰姬陵、吳哥窟,還有乞力馬扎羅山峰、地中海、尼亞加拉瀑布……周游世界的種子,就是在那個不合時宜的時候埋下的。
我第一次遠足是去泰山。經過一夜的顛簸,火車于黎明前停靠在泰安車站。躺在堅硬的長椅上,我在這個小站激動地等待天明。從此,游走便在我的生命中扎下了根,在流動的風景里體驗每一個精彩的瞬間,讓充滿新奇的遭遇沉淀成生命的質感。
穿梭于東盟地區
2004年至2005年春天,我先后去了朝鮮半島的南北兩個國家、俄羅斯、南歐伊比利亞半島的拉丁語國家、印度支那半島、東南亞諸國和太平洋幾個島嶼。
給我印象最強烈的就是:外界對中國的了解太少。如果男孩子得知我來自中國,大抵會模仿著武術動作,吐出一個詞——成龍!而一般國家的人民對于中國的印象大致是:人口眾多、幅員遼闊和商品廉價。再深一步就是:近年來經濟發展迅速,但礦難很多。
鑒于經濟和政治原因,過去各國很少能見到中國大陸的游客,他們看到的東亞面孔大多是日本人。
我雖然也與所有中國人一樣,討厭人們第一句就問“是日本人嗎”?第二句接著問“是韓國人嗎”?但我知道,在我們中國還沒有富裕到大多數人能夠出國旅游的今天,我必須接受這種雖沒有惡意、卻時常令我們尷尬的問話。
正因為我們出國的人數無論在比例還是基數上都很小,所以,我們的一舉一動更容易讓外國人以偏概全,輕易就能代表整體中國人的形象。
在菲律賓
千島之國的菲律賓,經濟欠發展,基礎設施落后,但人民卻很樂觀。隨便走到哪兒,都能迎面看到笑臉。曾經擁戴一個電影明星當總統的國度里,別看用吉普車改裝的小公共汽車鉆進去不太舒服,但國民并不愁眉苦臉,相互之間也不會烏眼雞似的明爭暗斗。這不由使我納悶:他們憑借什么支撐生活的重壓呢?
在宿務島的度假村,我與服務生打成了一片。這些年輕人都極為好客、熱情,他們對中國很陌生,爭先恐后不斷提問。最關心的是中國年輕人喜歡什么音樂,喜歡什么電影,喜歡成龍嗎,中國人為什么不喜歡足球。
我一一作答,但奇怪他們根據什么認定中國人不喜歡足球。他們哈哈大笑:“世界杯上見不到中國足球隊,肯定是你們不喜歡才不去的?”同音樂一樣,體育在他們眼里也是娛樂,沒有負載過多的民族榮譽和政治使命。
菲律賓人喜歡娛樂,有一塊地方就能翩翩起舞。他們發工資后就去吃喝玩樂,寧肯下半月節衣縮食。菲律賓家庭都不愿意存錢,不像我們華人,一定要為子孫后代留下些東西。
這種樂天知足的生活態度,雖然與我們提倡的開拓進取大相徑庭,但也給了我一個啟示——以輕松的心態對待一切,或許我們人與人之間就不會那么斤斤計較,就不會有那么多急功近利的投機分子和精神抑郁的亞健康者。
對非洲認識滯后
2006年1月,我與4個旅友結伴去了非洲9國。中國人對于非洲的認識基本停滯在60年代——艾滋病、饑荒、干旱、內戰、部族殺戮和沉船事件等等。同樣,非洲對于中國的報道也極少,電視畫面基本是歐美、日本。
來到非洲第一站肯尼亞首都內羅畢后,發現內羅畢的城市規模并不比許多東南亞國家的首都差——商品齊全的大型超市、高聳入云的寫字樓和花園般的使館區。
我們很想乘坐一趟由我國援建的坦贊鐵路,但在贊比亞駐肯尼亞和坦桑尼亞兩國大使館,想通過第三國落地簽證都遭遇了拒簽。贊比亞使館規定:中國公民同阿富汗、索馬里、朝鮮等另外6個國家的公民一樣,不能獲得去贊比亞的過境簽證。
開始,我們很委屈很不平,畢竟中國是援助國啊!怎么這樣不友好?但使館人員解釋:中國非法滯留的人員太多了,所以只能嚴格控制。我的民族自尊心再次受到傷害,但這不能怪贊比亞,我國公民的守法意識的確有待加強。我們再三解釋,使館方面看了我們幾個人的簽證記錄后,才例外放行了。
美國人面前不卑不亢
去美國,似乎是很多中國人的夢想,也是很多人心中的隱痛。每天,美國大使館門前等待簽證的隊伍都是長長的。手續非常繁雜、苛刻,結果往往吉兇未卜。
有經驗的申請者特意提示:最好帶上所有的資產材料,包括房屋產權證明、汽車行駛證件,銀行存款、國債、基金證券等有效財產證明;你最好預備好獲獎證書、論文發表原件,在其他發達國家著名景點的合影留念等等,總而言之,要讓美國佬知道你在中國不是窮人、不是等閑之輩、不是想賴在他們國家不走……
面試那天,我如約來到美國大使館門外,經過兩道武警崗哨一絲不茍地核對、安檢后,才可以排隊留下指紋。兩個多小時后,才輪到在簽證口排隊。目光犀利、動作干練的簽證官,往往不到一分鐘就能打發一個申請人。“對不起,我不能給您簽證,您的條件不符合。”這類話最為常見。
輪到我時,他問:“你為什么想到美國?”
“我要周游世界!”我平靜地回答,不給他討好的微笑。
他驚訝地抬頭看我一眼,繼續又翻看我那貼滿各國簽證的兩本護照:“你以前沒有去過美國?”
“沒有,但我到過包括歐盟在內的40多個國家,不過,美國是最重要的國家,如果我沒去過美國,就像來北京沒有到長城一樣讓人遺憾。”我微笑著自信地看著他。
“OK,你通過了!”
我指指腋下的兩本證明材料,“不需要看看我帶來的其他資料嗎?”
“不用了!祝你在美國玩得愉快!”他隨手給我簽了一張護照領取單。
獨行印度
印度是中國重要的鄰國,但彼此非常陌生。2007年1月,我獨自飛抵印度,在語言不通、人地兩生的環境中,從南到北、由東向西,完成了預想中我要參觀的所有景點,整整游歷了一個月。
對第一次獨自旅行的我來說,是值得慶幸和自豪的。盡管來到印度之后,記憶中色彩鮮艷的大篷車、載歌載舞的歡愉場面以及被藝術化了的“流浪者”,被現實的“臟、亂、差”的感受徹底覆蓋,還遭遇了個別列車售票員趁機多收50盧比的窩心事,但我得到了更多印度人真誠、熱情的幫助。在異國漂泊的日子里,得到了他們帶給我的溫暖!
語言不通不是障礙,關鍵要有交際能力和交流欲望,我用手語、肢體語言和在紙上畫及僅有的40多個英語單詞,并沒有妨礙我和印度人民的溝通。比如乘坐地鐵,因為不會“地鐵”這個單詞,我在問路時先要一張紙,在紙上畫一條地平線,再在地平線上畫出一間小房子,又在地平線下畫一個長方形,在長方形下端畫兩個車輪,然后,五指并攏做一個一往無前向前沖的動作,同時,還發出聲音:嗚——嗚——!
印度人開心地笑了,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即在地圖上標出車站位置,又畫出從旅館到地鐵站的路線,400米之內將路過什么重要的建筑和不要被什么建筑所困惑,一切清楚明白。
持這張“路條”,我順利找到了400米外的地鐵站。先與車站上的行車表核對,又找負責安檢的警察咨詢。警察得知我是第一次乘新德里的地鐵,非常熱情、盡職地帶我來到站臺,送我上車。
順利獨行印度歸來,我的自信心更強了,第二年,我又開始獨行老撾和蒙古等國。只要想去的國家對中國公民簽證不設太多限制,我定會繼續獨行各國的。
我為什么可以經常出國
在我的“獨行伊夫”博客上,最多的留言提問不外乎這幾個:你為什么能經常出國?是公費嗎?你沒有工作嗎?是做生意嗎?
現在,我肯定地回答眾人的提問:我游歷的57個國家之中只有5個是受邀請、隨同采訪,其余全部是自費。
眾所周知,出國旅游必須要有龐大的資金支持。保證我在5年時間游歷這么多國家的資金,全部來自我以前的寫稿收入。我是一個活躍、高產的記者,曾先后為全國500余家報刊和網站供稿、開設專欄。而且我的稿費全是寫批評稿件所得,沒有一分錢是有償報道宣傳所得,更不可能有什么“封口費”之類的額外收入,對此我一直引以為豪。
我還可以自豪地宣告:我是在沒有影響自己正常工作的情況下給外報撰稿的。在我供職的《勞動午報》,我負責維權報道和評論。此外,我還在《勞動午報》其他版面上有專欄。無論是游走四方,還是為兄弟報刊撰稿,我都保證一個前提——首先完成本報工作量。
很多同行感到奇怪:你怎么有那么充足旺盛的精力?其實,答案很簡單——熱愛。行走與寫作,是我人生的兩大支柱。通過行走,我認識了世界;通過表達,也讓世界認識了北京和中國。人生難道還有比這更有意義的嗎?
責編/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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