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洞房

　　梁子是個身負特殊使命的軍人，因為特殊的工作，他一次次地推遲婚期，直到他32歲這年，部隊才獲準了他一個月的新婚假。梁子的未婚妻叫燕子，為了這一天，她等得好苦好苦。
　　梁子的家鄉(xiāng)在一個偏遠的農(nóng)村。他們結(jié)婚的這天。整個村子就像過節(jié)一樣。太陽漸漸地落山了，村里的年輕人還是不肯離去，他們說：“梁子，你要做好思想準備，我們要好好鬧你的洞房!”梁子拍著胸脯響當當?shù)卣f：“我是軍人我怕誰，我的洞房盡情鬧!”他的話音剛落，手機響了，他來到僻靜處，接通了電話，電話是首長打來的，首長說：“本應該讓你安安靜靜地度個蜜月，可部隊接到緊急任務，我國西南地區(qū)發(fā)生特大地震災害，你必須火速歸隊參加救援。”梁子只堅定地說了一個字：“是!”
　　掛上電話，梁子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是8點鐘了，村外有一個小站，每晚10點10分有一列客車在這個小站停下兩分鐘，這是他“火速歸隊”的唯一捷徑。村子到火車站有10分鐘的路程，也就是說，在這溫馨的洞房里，他只有短短兩個小時的停留時間了。
　　這時，鬧洞房已經(jīng)隆重拉開序幕，一伙伙的年輕人把一把把的大棗、花生和栗子揚在床上，象征著“早生”、快快“立子”。其實，梁子和燕子何嘗不想早早擁有一個愛情的結(jié)晶?鬧洞房的第一個節(jié)目是讓一對新人講述戀愛過程，為了爭取時間，梁子說得非常痛快，把燕子的話都替她說了，他偷偷地看了一眼鐘。8點15分。此時，每一分鐘的時間對他來說都是那樣的珍貴，可他又不忍心叫大家掃興。
　　鬧洞房的人都記得梁子剛才說的大話，卻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心情，接下來的內(nèi)容是“你爭我奪”，就是兩人同吃一顆栗子、一個大棗和一粒花生。同吃一顆栗子和一個大棗倒是很好應對，可同吃一粒花生難度就大大地加強了，花生粒太小，咬在一個人的嘴里，另一個人就很難再下口，更有人前呼后擁地“使壞”，造成一次次的失誤，歡呼聲叫鬧聲因此一浪高過一浪。經(jīng)過數(shù)十次的“操練”，動作總算“達標”，梁子在轉(zhuǎn)身的空當兒又偷看了一眼鐘，9點15分，火車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就來了，他的心里真是焦急如火。
　　然而，鬧洞房的人又來了個“空中打靶”，一只蘋果用一條紅線懸在空中，讓梁子和燕子去吃，“掌靶”人“心術不正”，蘋果忽左忽右，再加上梁子心事重重，精力不集中，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咬到了妻子的嘴唇，歡笑聲震耳欲聾。
　　每次到了節(jié)目中間休息的時候，梁子就要瞟一下墻上的鐘，每看一次，他的心就會緊縮一下。不知誰那么有才，出了一個又一個古怪的點子，把梁子和燕子折騰得滿頭的汗……
　　夜深了，一彎皎潔的虧月掛在窗前，終于，鬧洞房的人盡興而去，此時，掛鐘的分針指在54這個格上，去掉路上的10分鐘，只剩下6分鐘的時間了，這6分鐘，還能做什么呢?梁子見燕子一頭扎進了臥室，他知道她的心中燃燒著幸福的火焰，可是……梁子無比愧疚，他不知道應該怎樣和燕子說。
　　時間在一秒一秒地逝去，梁子不能不說了，他沖著臥室輕聲地說：“燕子，我……”他真的沒有勇氣把話說出來，在這個時候離去，對燕子那是一種無情的折磨和摧殘，這是不公平的，她能受得了嗎，是不是要大哭一場，是不是要甩過來一個響亮的耳光……
　　梁子的話還沒說完，燕子從臥室里走了出來，說：“還磨蹭什么?”
　　“我，燕子……”梁子欲言又止。
　　梁子再次看了一眼鐘，9點55分。
　　“還不把衣服換了?”
　　“燕子，我跟你說，我不能……”
　　“不能什么?快點吧。”
　　“我真的不能。”
　　燕子急了，說：“車馬上就來了，再不走就趕不上了，你是軍人，不能因為自己的事耽誤工作，東西我已經(jīng)拿好了。”燕子隨手把—個包放在梁子的眼前。
　　梁子傻了：“怎么，你……你怎么知道?”
　　燕子緊緊地咬著嘴唇，點了點頭，眼圈涌動著晶瑩的淚水，“你的眼神早就告訴了我。”
　　“燕子，真對不起……”
　　燕子嘆了一口氣，說：“什么也別說了，我選擇了軍人，早就做好了隨時離別的準備，以前、現(xiàn)在、還有以后。”
　　梁子抱過燕子，深情地吻著，但，這個吻時間不能超過30秒。
　　10點整，梁子走出了僅僅駐足兩個小時的洞房，踏上了新的征程。
　　望著窗外的彎月，燕子癡呆呆地坐在冰涼的床角上，淚水簌簌地流落下來。村頭傳來火車的轟鳴聲，旋即。又由近及遠，消失在不盡遠方。按著村里的習俗，只有人了洞房才算真正的結(jié)婚，她知道，從明天早晨起，她就是軍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