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些朋友在這兩年開始養狗。她們談論起狗,比談論起小孩還要熱情。這一群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一直是不大談論孩子的,他們平時很注意,不把私生活的話題帶進聚會。
剛開始養狗的人,也不談論狗。后來,養狗的朋友多了,養狗就會成為聚會的話題。經常談一會兒,然后又會有些抱歉,也許意識到,這個話題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加入的。
從他們身上,我也看到養狗的情況多種多樣。就像復雜的人生;也觀察到,狗與人的關系,不僅僅是寵物與寵物主的關系。
比如一位詩人朋友,他養的狗是一只從街上撿回來的流浪狗。據說,那只狗在一個單位的院子里已經流浪了一兩年了。單位大樓里的年輕人,經常喂喂它,但覺得最好還是給它找個家。后來,他們就告訴了這位朋友,于是詩人就去把這只狗領回了家。
我是絕對不能想象這位朋友會養狗的。這位朋友一直向往著不羈的生活,不喜歡有什么牽絆,現在他居然也養起了狗。每天要出門遛狗,領著它玩,還要給它準備吃的。他說,這條狗,因為做過流浪狗,所以非常感恩,在家里,會為一只沒抓到的蟑螂守候一個晚上,出門又會特別恐懼跟主人走散。
因為情感寄托養狗的情況就更普遍了。我的一位女友,去年開始養一只狗。本來她和老公是不要孩子的人。現在狗成了他們夫婦倆的女兒,嬌寵任性,無法無天。有一次,狗大病一場,我這位女友情感投入太深,當時覺得,如果狗救不回來,那他們夫婦的關系也就破裂了。
好在花了幾千塊錢后,狗的病還是治好了。但她卻心有余悸,想著,是不是應該再多養一只狗,好分散一下這種情感。這樣,她就考慮搬到郊外的大房子去住。
在這之前,狗給我的印象,更多的是街上那些狗和它們的主人。從周圍朋友養狗的事情,可是切實感覺到,他們和狗的關系并非單向的施與受。人從生活上照顧狗,但狗也從精神等各方面回饋了人。狗已經成為了他們家庭中的一員。
附近一家寵物店有一只狗,那本是一只高大的白狗。大部分的毛被剃掉,剩下幾小團,組成幾個丑陋的圖案。這幾團白毛又被染成紅的綠的紫的藍的,讓整只狗顯得無比丑陋怪異。經常從街邊走過,猛的遇見這只狗,會被它嚇一跳,覺得像是從地獄出來的小鬼。
每到這時,我都會想起我的一個性格爽朗潑辣的朋友,那個朋友也是個愛狗人士,如果在外面看見別人以這種方式打扮狗,斷然會沖上去教育狗的主人:“你這樣亂搞,狗也會覺得丑,覺得羞恥!”
也有狗看起來比主人威風很多的。有時看見兩只威風凜凜的大狗,后面拖著一個穿睡衣的萎頓的男人。這時,我就猜想,這也許是兩條大狗在溜那男人呢……
我家旁邊有一家極限用品店。熱愛運動的店老板經常跟他的狗在門口玩,拿一個網球扔出去,那只大狗便快活地去撿回來。這情景看著也教人開心,兩個健康地生命在那么親密的氣氛下,不僅讓他們自己快樂,也讓周圍經過的人覺得舒心。但后來那店垮掉了,門前那塊空地也改成了公共綠地。我猜想,那么自在的狗大約得和主人搬到郊外去,城里哪有那么大的地方,或是沒有這么寬容的地方……
我很不喜歡寵物這個說法。如果是寵物,那意味著,你因為需要付出寵愛,便養著它,它提供“可愛”這份回報。如果它不可愛了呢?它老了或者病了呢?“寵物”,這個說法太物質化,就像在說一個玩具,沒有把它們還原為生命。也許正是從這種觀念出發,才有把狗當成一種“物”來管理甚至處理的規定的政策和執政思維。
從尊重生命的角度出發,才能真正處理好一個城市和除人以外其他生命的關系。養狗的人就會根據自己能給狗提供的活動空間來決定狗的大小,他們既然愿意讓狗來與自己分享生活空間,難道這個城市還沒有足夠的包容力和心態去接受狗?當然,至于“漢中屠狗”這種事情,我想是一定不會在成都這樣充滿人文色彩的地方發生,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