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詩歌及評論

朱雀，7歲偶發性地開始寫作。在《詩潮》、《綠風》、《詩歌月刊》、《黃河文學》、《紅巖》增刊、《重慶晨報》等發詩近百首，小說處女作《朱神是個什么樣》發表于《山花》2006年第4期。現為重慶巴蜀中學學生。

動物俱樂部(組詩)

蒙面者

灰風衣裹住瘦削的身段

雙翼伸展開來

膨脹的篷帳呼呼發聲

在黑暗里浸泡

在微光中飛快穿梭

在無形的震動中急剎

變速試探與躲避

尋覓自己喜愛的食物

敏銳的雙耳回環激蕩

矛盾的翅膀和身軀播撒迷惑

你尖叫著撲騰四肢的小獸

你鑲嵌了烏鴉翅膀的鼴鼠

用口鼻探路

用大耳廓接收回聲

攪動濃稠的翅翼思考

微弱的音波在靜寂中擴散

突進細長的耳道

看不見四肢的軀體掠過黑暗

無聲之聲在夜氣里顫抖

中止……

戴眼鏡者

身披毛茸茸的大氅

棕紅色的大手

匡扶著敦厚沉穩的眼鏡

目光謙和蜷縮在

充滿朽木氣息的樹洞內

戴眼鏡者正咀嚼寬大的嘴巴

牙縫間透溢出絲絲冷氣

像一道橫躺著的堡壘

樹洞之外銳利的飛雪

在疾風中縈繞旋舞

而洞中的身體凝住不動

棕紅色的手扶著那副

標志性的眼鏡鏡框在搖晃

喉嚨在咕嚕嚕作響

受傷的麻雀和成精的仙人掌

在它身旁挪動梭爬

可它的軀干仿佛深深楔入地下

而一粒碩大的雪珠撞擊樹干

須臾間眼神閃亮了

大樹顫抖著枝葉和軀干

在朔風的呼嘯聲中沙沙搖響

羽毛和尖刺飄散向半空

金光晃動的鏡片立馬

承載著灰暗的浮塵

變得同平時完全一樣

揮鐮者

如同一只光潤的玻璃泡

里面浮動著一粒黑色小點

巨大的鐮刀被前肢舞動

草葉豆莢的隱秘處

瘦削的身形一晃即逝

擾動人們的視線

帶走各式各樣的尸體

當月亮和太陽沉寂地轉動時

它獨自在土堆之巔呆立

目光遲滯地等待

每當光線從它臉上閃過

奇怪的表情就會升起

手中的利劍開始小小舞動

沙沙作響的草叢間

我們總能看見一個身影

在模糊或是停頓中轉換狀態

它偏過頭凝望您的時候

其實已經遠遠超逾了意識

滑行者

游動潛行的滑膩之繩

貼緊沙礫的鱗片摩擦之聲

尖銳的顫栗

吐信的嘶嘶

分岔的身體道路和石頭

細長尖利的瞳孔

昏暗中穿梭游走的毒光

急速游弋的古怪之繩

身軀蛻皮的粘稠攪動之聲

摩擦空氣的焦躁

角落里陰險的穿行

捆綁束縛靜止膨脹

之后是脆弱的潛伏

凝重的呼吸和警惕的目視

它眼中橢圓旋轉的球體

以詭異的青色和少量暗紅

方形地展開

異動的神情

一剎那閃動后消失

不動聲色地靜靜思考

剝香蕉者

皺紋遍布的黝黑皮膚

在太陽下燦爛生光

陰影深處鑲上一粒智慧的眼珠

慢騰騰剝離香蕉的草黃

指爪上的褶皺閃閃發亮

千萬根藤蔓一起晃蕩

頭頂飛過一只鳴叫的犀牛鳥

凸出的嘴喙默念著什么

一些打著領結的人匆匆走過

躺在遠離喧囂的高地

心中呢喃過無數遍的話語

那些游蕩在林間的頑皮小猴

將腦袋探出水面的兇猛鱷魚

自天穹俯瞰地面的雀鷹

它們窺見你的悠閑

你隨枝葉搖擺的身姿

可是你一無所視

你的目光穿透藍得發白的穹頂

直達光色滿盈欲滴之地

那里有溝壑與陰影

塵埃細小的黑霧

可同時也充滿了溫暖的眼瞳

它們轉動著不計其數

在高處靜靜地相互凝望

布滿和它一樣的褶皺與凹陷

當它微笑著抬起頭

有一道光芒突如其來

直射天際

流浪者

雨滴在頭上行走跳躍

城市的角落里雷聲凌厲

垃圾桶在浸泡中發酵

您灰色的毛發濕潤地打了個卷兒

喉嚨干枯沒有食物

一根纖細的竹竿吊著白包裹

您細小的眼睛仍在滴溜溜打轉

眼下看不到任何可疑的跡象

危險藏匿到了溫暖的地方

利爪的反光黯然消逝

恐怖的低音也漸漸沉寂

小巷里閃動著熟悉的身影

流浪者軍團在行動

肉和骨頭都跑了

面包也飛上了天堂只有

點點浮渣在雨水里游弋

修長懸垂著的尖鼻子

濕漉漉四處耷拉的細胡須

流浪者團伙少不了樂趣

就算是沒有食物

它仍在興致勃勃地注視

水泥團塊中晃晃悠悠的影子

蓬松的尾巴伸展又收攏

不像心思那樣越拉越長

不像今晚模糊的月光

在昏暗的時間里一點點消隱

刺客

一泓粘稠渾濁的暗綠死水

隱含不露地扭曲顫動

身披偽裝的邪惡刺客掠過

在世界的隱秘角落釋放它的種子

半透明的羽翼蠕動的褶皺

恍惚迷離了人們的視線

從蜷曲著脹破無形的束縛

到振動反光的翅膀靈巧飛行

綠刺客從未遠離過幽暗與陰森

游蕩著尋找安全刺殺的機會

接近聳入云端的天空之窗

刺客需要漠然與冷靜

但隱忍中的嗡鳴無從止息

有時它們對準耳朵高聲聒噪

然后潛入黑暗滑翔著

駛向它要刺破的對象——

就那樣耀眼的白光劃過

只為那的紅色一點

刺殺者最終的目標得以實現

它們的過去已如一道不可忽視的

閃電或利劍劃破它們

所驕傲和贊頌的暗夜了

曳尾者

天穹深處暮光鍍成深藍

一根兀立于廣袤大地的尾巴

一條伸縮于空曠平原的舌頭

與群星一同閃耀的渾圓眼珠

四肢著地你像虔誠信徒一般

祈禱身后是曠野上晃動的帳篷

大狗星座 天際無數繁星

糅合成的偉大生命

高踞頭頂之上云彩之巔

不論夜空中哪一處是它發亮的眼睛

它都在溫和地向你凝視正如

他是永恒之星而你是虔誠一族那樣

群星的輪廓漸漸變得清晰

映入眼簾的表情凝住不動了

星光炫目所有的一切

都在極度擴張碎裂后復歸美好

搖曳的尾巴或是滴水的石頭

好似一粒珠淚般搖搖欲墜的眼球

是呀

我這龐大時空中孤單又稚嫩的小狗

一絲稀薄微弱的星光——

不愿再飄零散失于宇宙的角落

而是追隨那只發亮的大狗徹夜前行

(選自《詩選刊》電子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