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青,女,21歲,在某大學讀書,在《詩刊》下半月刊2期發表處女作5首,9期再發組詩《我的家鄉與大學》9首,獲得《詩刊》建國60周年“紅松杯”詩歌大賽優秀獎。在《文學界》、《綠風》、《歲月》等發詩。
暮春
老人們坐在樹蔭下
像被生活欺騙過的孩子
表情麻木,目光暗淡
他們就是陰影,安詳的陰影
讓春天心安理得
年輕人卻像螞蟻在太陽下亂跑
沒有什么可以留住他們的腳步
留住一句承諾或者廢話
草長到遠方去了
悲傷也在遠方開門
美味
我夢到自己裸體坐在一群人中間吃飯
一桌美味,我不停地動筷子
卻發現一些人側過頭來看我
一些人偷偷瞟我,一些人竊竊私語
有人偷偷摸了我一把
又有人偷偷摸了我一把
我生氣了
你們大名鼎鼎,你們道貌岸然
可我還是個孩子,不懂羞恥
夢到棺材
我還在歌唱,模仿RAP
我還戴著桂冠
你們就將這舞臺抬進棺材
我與小姐在夜宵攤子上相遇
小姐遞給我一張餐巾紙
我回敬她一句洛陽紙貴
你們就將這夜色抬進棺材
我還沒有老掉牙
我還吃著白米飯
你們就蓋棺論定
我驚得一翻身爬起來
是凌晨四點
讓我也打一次鐵
裝摸作樣
我也掄起了大錘
我對這個世界沒輕沒重
即使敲打不到位
我的聲音也很鐵
鐵花是怎么開的
我不空想,也不跑題
好好地打一會鐵
像鍛工師傅那樣
對一件事或對一個人鐵心
一個女詩人說
“老公,讓我們整整一天打鐵
……使勁,使勁”
我的臉就紅了
難道,這就是貪婪
在灼熱的氛圍里
女人的骨頭就容易變型
我出汗了
把敲打過的記憶扔到角落
就迅速冷卻
那些水
那些水來過,又走了
浪花枯萎
我也為別人濕潤過
那就是曾經的春天
與你游戲過又與你疏遠
有人摸過我的臉
留下一盒巧克力
他還站在那扇門前,不忍說再見
連一個可以撒嬌與
生氣的人都沒有
這些年的回憶都積累到了夏天
溫度陡然生高
鬧心。一場暴風雨
被挑逗或者被激怒的葉子
得學會在搖擺中克制
這些年的朋友
不少已成為陌生人
有一兩棵樹,被連根拔起
雨過天晴,
為什么連一只狗都沒有
連一個可以撒嬌與生氣的人都沒有
站在北京西二環
過街天橋上
站在天橋上
我懷疑是一陣春風
吹來了這么多的甲殼蟲
讓我眼花繚亂
在金屬的外殼里
跳動著弱小的心臟
一抬頭
天空就把我們看作了陷阱
橋下如同湍急的河流
不停地流呀,流呀
流到哪里,那里就是前途
遠方有多遠
連翅膀也不知道
我不由一聲嘆息
是我們在不停地趕路
還是道路把我們背在身上
飛走的漢字
我給某家刊物投稿的一首詩中寫道
“漢字蜜蜂一樣飛離,書本全變成了白紙”
有人竟偷我的詩
破帽遮顏不紅臉
我看到很多漢字在飛
飛到云上就落下雨滴
飛到流水里就搭乘浪花遠行
飛到草地就開花了
還有一些漢字蠢蠢欲動
身在曹營心在漢
不屬于你的文字遲早會逃走
我目瞪口呆
一本又一本書籍全變成白紙
落日
鳥銜著落日太落套了
焚燒著骨頭與命運太空了
現在不是流行神話的荒莽時代
其實我最喜歡這個時候的風景
低調,柔和,千山萬水都曖昧起來
有些事情不說也罷
慢慢就沉寂了
我什么都不想
富貴與貧窮都不想
活著,能發出自己的光芒就夠了
該謝幕的時候我會坦然
又一次獨白,火
玩具廠起火了
房子起火了
祭墳的紙牛馬也能飛嗎
我只想干凈地燃燒
幾個小伙伴劃一根火柴
將撿來的落葉枯枝統統喂火
讓匍匐的火種抬起頭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天下就大亂
夢囈的詩人
敢不敢把自己的詩集
也統統喂火
如果你的詩歌也能四蹄騰空
如果你也能被童年的一根火柴喚醒
(選自《詩選刊》電子稿件)
讀初中時我跟語文老師學習寫詩,他說,就寫你自己的生活與感覺。看到不少詩人寫得天花亂墜,卻只是一些空洞的假像或古典詩歌意象的白話演義,感覺沒意思,同學們也不喜歡。我沒有向他們靠攏,還是寫簡單真實的詩歌,也不懂時尚與前衛。讀大學后讀到很多用口語寫的詩歌,而且像潮流一樣洶涌而來,都有點不知所措。我想,這樣的詩歌不就是小說中的一段場景或一個人物描寫,只是分了行,如果要這樣寫下去,詩歌還有存在的必要嗎?那不是成了小說的影子?所以,我也有意與這種詩歌拉開一定的距離。
網上我與一位詩人交流,他說,不要被天下大亂的詩壇迷惑,詩歌說到底還是語言的藝術,不論你用口語還是用意象,語言都要有詩意,有張力,而詩歌則要有文化底蘊,有進步的思想,有來自靈魂的呻吟。我豁然開竅,堅持走自己的路,努力讓語言直抵心靈,穿透真實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