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90年代的人,最大的19歲,最小的10歲,還是一群孩子呢。這群孩子干了些讓大人們嚇一跳的事兒,更重要的是,這些事全國人民都知道了,誰都可以到網上看,各種各樣的“××門”,還有看不懂的火星文、看不懂的曾軼可和一些模棱兩可的調查數據。大人們開始為90后發愁了,墮落、狂亂、賤,這樣的結論性詞匯被80后、70后輕而易舉地強加在他們頭上,當然他們也不在乎,照舊玩大人看不懂的游戲,拍大人受不了的視頻。
真的這么洪水猛獸?別忘了他們只有十幾歲,他們正處在一種名叫“青春”的階段性狂躁癥發作期,我們中間的每個人都經歷了青春期,各人有各人的狂躁法,讓我們來回憶一下自己十幾歲時干了些啥吧。
我生于70年代,從小到大都算個好學生,我的青春期已經夠讓老師家長省心了,可是我也經歷過、聽說過一些事。初二那年,我們班突然轟動全校,因為五位同學在小樹林里歃血為盟,每個人自殺似的割開手腕,將血滴在一碗水里海誓山盟,在這五位同學被勒令深刻檢查的當口,我們三十幾個同學跑到地下防空洞召開聲援大會,擺明和校方作斗爭,把校長氣得要死。高二那年,我的好友突然要轉學,是被學校勸退的,她和一個男生被發現在學校后頭的草叢中發生出格行為,學校開始只打算悄悄處分一下,沒想到一個外校男生吃醋了,由此引發一場兩個小團伙的群毆,不處理都不行了。大一那年,一場狂歡舞會一直跳到深夜,之后,我們這些還沒開竅的少男少女坐在山上聊天到通宵,有一對悄悄離開我們跑到山后頭,被當時的聯防隊員抓到了,公示全校……
如果當時有網絡、有視頻,這些事轟動的恐怕就不只是全校,不也是活生生的“割腕門”、“草地門”、“舞會門”?當時老師家長們也大搖其頭,不斷哀嘆世風日下,仿佛我們是沒救的一代。
20年過去了,我們變成了最正常的一代,最主流的一代。這就是時間的魔力。時間會安撫狂亂的心,時間會讓一切回歸平靜,時間讓人們輕易忘記過去的歲月,忘記自己年少時做過的事。那些曾經被師長大搖其頭的孩子長大了,主流了,掌握了社會話語權,就開始回過頭看不慣現在的年輕人,他忘了,自己當年是怎樣地蔑視不理解他的大人。
一代有一代的悲歡,一代有一代的命運。生于90年代的也是和我們一樣的血肉之軀,卻有著不一樣的悲歡。最本質的區別一是網絡,二是性。他們從來沒有物質之虞,從小就被互聯網所包圍,被性暗示的文字與鏡頭所包圍,他們的思維方式很網絡,他們不認為性是件了不起的事。我們曾感動于言情小說里的漂亮男女,他們則情牽游戲里的美少年;我們曾熱衷于在留言本上互相寫些肉麻的話,他們卻喜歡用DV拍下身體與細節;我們對性始終避忌,不愿多說,而他們覺得不過是身體上的一個器官,沒有什么特別的。這真是什么驚世駭俗的現象嗎?
我身邊的90后,有喜歡《花兒為什么這樣紅》的,有節假日到老人院幫老人梳頭的,有專門找老師學昆曲的,還有每天做完功課在博客上寫科幻小說的,他們并不全是只會胡鬧,只會玩荒唐游戲的可惡家伙。如果套用某雜志上的大標題《他們不是另一代人,他們是另一種人》,我想說,他們的確是另一種人,是比我們年輕很多的人。
汪寒//摘自2009年10月9日《羊城晚報》,
杜虹/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