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裝旅行的逝者

第一眼看伊麗莎白·海耶特(Elizabeth Heyert)拍攝的、幾乎是真人大小的黑人肖像照時，你一定會問，這有什么特別的呢?但一兩秒鐘后你便會發現，照片中人物的眼睛都是閉著的。他們當然是閉著眼睛的，因為他們都是逝者。

在美國攝影師海耶特拍攝的這組名為《旅行者》的照片中；所有模特兒都沒有呼吸、沒有溫度，他們靜靜躺在棺材里，等著下葬。但從照片里，你會產生錯覺：他們是要趕赴一場歡宴，而不是走向暗無天日的地官。因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溫柔喜悅的微笑，女士們身著鮮艷得體的長裙或洋裝，男士們有的西裝革履，有的一身運動裝，打扮成籃球明星的樣子。他們面容安詳，但又不失俏皮，讓人很難相信他們的靈魂已經逝去，身體即將腐朽。你一定更愿意相信，他們剛高高興興地打扮了一番，現在只是有些累了，打算在出門前小睡一會兒，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醒來，睜開明亮的眼睛……

“之所以起‘旅行者’這個名字，是因為在美國，人們習慣如此稱呼去世的人。他們將告別這個世界，開始另一段旅途。我們拍攝的大部分人都為此打扮得很漂亮。”海耶特說。她的重要合作伙伴、入殮師伊沙哈·歐文斯管這叫“參加派對”。這些冰冷的遺體能如此耀眼，歐文斯功不可沒，他用泡沬和各種化妝品完美地隱去了癌癥病人臉上的陰霾，按照他們的遺愿或是生前最喜歡打扮成的樣子，為他們戴上蕾絲手套、穿上晚禮服、戴好鑲鉆禮帽……他認為將死者體而地送到死后的世界，責任堪比好萊塢造型師為明星打造領奧斯卡獎的形象。“人死的時候并不優雅，不過若是死在這里，我保證他們是優雅的。”歐文斯說，他干這行已經30年了。

美國《紐約時報》在報道《旅行者》組照時說：“《旅行者》震撼了觀眾的心靈，讓人情不自禁想問，‘他(她)生前是什么樣的人?過著什么樣的生活?’也讓人沉浸于列生死的無盡思索中。”

細心的觀眾也許會問，為什么海耶特作品中的人物都是黑人?這是因為藝術家本人是位反種族主義者，她認為現實中人們很難做到跨越種族的完全的親密，而死亡可以，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海耶特希望通過作品揭示人性，人去掉了棺材、鮮花等裝飾，不被當做一具尸體的話，你便可從他們的模樣看出這個人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