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９３０～１９４０年代：蘇聯狙擊面面觀

蘇聯狙擊軍事行動的發展一直為各國津津樂道，本文正是在整理各種史料的基礎上，對蘇聯在1930～1940年代的狙擊簡史作一呈現——

狙擊上路：改裝精良步槍

1917年的十月革命勝利后，蘇維埃俄國隨即退出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到1922年底，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成立。建立不久的蘇聯在約瑟夫·斯大林的領導下，開始在一系列的五年計劃推動下重整軍備。作為蘇聯整軍備武計劃的一部分，1932年，M1891/307.62mm莫辛－納甘步槍被改裝用于狙擊用途，并在柏林的格斯塔夫沃克工廠完成改裝。

要作為狙擊步槍使用，當然最好是能在槍上加裝瞄準鏡。當時對于蘇聯人來說，制造瞄準鏡并不十分困難。由于和德國魏瑪政府關系密切，自1926年起，德國的卡爾·蔡司公司和埃米爾·布施公司開始為蘇聯生產簡易但性能良好的2倍和3倍系列光學鏡頭供其生產瞄準鏡。蘇聯本國生產的第一批瞄準鏡，即西方通常所說的PE型，就是一種蔡司瞄準鏡的改進型。這種瞄準鏡擁有調焦裝置，但因為當時調焦器易進灰塵和受潮，所以在西班牙內戰(1936～1939年)之后對其進行了改進。改進后的瞄準鏡稱為PEM型。

1932～1938年，蘇聯共配備了大約54 000具瞄準鏡及大批狙擊步槍。隨著在實戰中的應用，蘇制狙擊步槍成為狙擊手的有力武器，對蘇軍作戰產生了很大影響。

西班牙內戰：培育蘇式狙擊手的土壤

1936～1939年的西班牙內戰是當時許多政治動亂的誘因。雖然這場戰爭遠不如緊隨其后的第二次世界大戰轟動，但從推動狙擊技術和技巧上來說，它是一場非常重要的戰爭，因為它使歐洲兩個主要軍事強國——蘇聯和德國，得以在“軍事援助”的名義下試驗狙擊武器和戰術，包括向各自的支持方供應武器并派遣適當數量的軍事顧問。

隨著這場戰爭的持續，一旦發展到不可避免的塹壕戰，那就是狙擊手發揮威力的大好時機了。但當時西班牙內戰雙方沒有合適的狙擊步槍，而且優秀射手也寥寥無幾。西班牙不像德國或蘇聯，沒有打獵的習慣，軍隊也就不能從獵手中選拔狙擊手了。事實上，西班牙軍隊當時還是一支年輕的軍隊，幾乎沒有經驗豐富的老兵，許多士兵僅僅粗略地知道怎樣裝彈和射擊。

西班牙法西斯主義者在獲得德國的支持后，開始率先使用可以遠距離射擊的毛瑟步槍。在德國的指導下，西班牙法西斯軍隊開始對所選出的狙擊手進行訓練，這項活動迅速遍布了整個前沿戰區。

而當時的西班牙共和軍還沒有任何型號的狙擊步槍。很快，共和軍的蘇聯顧問就注意到了這種失衡，他們引進了配有4倍PE型瞄準鏡的莫辛－納甘步槍，并在每支共和軍部隊選出15～20名射擊能手，經過專門訓練，開始在前沿陣地埋伏狙擊。

在這場戰爭中，雙方狙擊手技術顯著提高，同時狙擊戰術也得到了大力發展。例如狙擊手被派去滲透到敵后以阻止敵人的增援部隊或給養到達前線等。這場戰爭使蘇聯和德國在狙擊手使用方面都有了很多心得，尤其是蘇聯，在防御和進攻中的戰術運用上漸漸懂得了運用狙擊手、狙擊戰術和專業知識的重要性。

先進裝備和專業知識：成就令敵人膽寒之狙擊手

一戰后，蘇聯開始熱衷于發展步槍。1938年，托卡列夫SVT38步槍研制成功。根據計劃，SVT38步槍將被用作狙擊武器，但是外形較長的PE和PEM型瞄準鏡不適合安裝在該槍上，因此開發一種配用該槍的更短、更輕的瞄準鏡成為當務之急，由此便產生了PU型瞄準鏡。雖然PE和PEM型瞄準鏡擁有更大的倍率和更寬的視野，但3.5倍率的PU型瞄準鏡可以減輕眼睛疲勞，KT藝簡單，因而成為SVT38步槍的標準配置。

除了擁有得心應手的裝備外，狙擊手還要被特別教授彈道學知識。在蘇聯的氣候條件下設置這種訓練課程具有特殊的意義。在極冷的條件下，稀薄的空氣減小了彈頭飛行中的阻力，也就是說，彈頭的彈道軌跡會隨著氣溫的改變而發生很大變化。另外，蘇軍狙擊手還配發有修正彈道的簡易參數表，以根據溫度和橫風設定相應參數，更好地適應戰場環境。

截止到1939年，蘇聯聲稱約有600萬士兵有資格獲得神槍手徽章。當然，這并不意味著他們都是狙擊手，但重要的是，他們已經達到了相當的射擊水平，在約400m的中等射程上，尤其是街戰中，成為令敵人膽寒的危險人物。而受過訓練的狙擊手在戰爭中所發揮的作用，甚至要超過其他作戰力量。

時令裝束及裝具：狙擊手生命保護傘

對于狙擊手來說，他們所穿的服裝取決于執行任務那一天的臨時需要。他們選擇穿用與所執行任務最適合的衣服，包括必要時要穿用俘虜的衣服。蘇聯狙擊手分隊大多時候穿著步兵的標準卡其布軍裝，這種軍裝在蘇聯寒冷的冬季是實用而必需的，而德軍在戰爭初期十分稀缺這種服裝，因此在這一層面上德軍處于劣勢地位。

蘇聯狙擊手的冬服束腰外衣是重棉織的作戰夾克衫，通常配以配套的褲子以及厚氈布高腰套靴，這種靴子是非常實用的抵御霜寒護具。在嚴寒環境下，頭部的保護也是很重要的。許多狙擊手更喜歡戴有保護作用的頭盔而不是軟帽。而傳統的蘇聯冬季軟帽是羊毛沙普卡帽，內襯一層皮毛，對于蘇聯痛苦的冬季來說，也是一款實用而流行的帽子。

手套是冬季一種絕對的必需品，尤其是羊皮手套更為實用。為此，莫辛納甘步槍上的扳機護圈設計得足夠大，以不防礙戴手套的手指扣動扳機，PU和PE型瞄準鏡上的可調節鏡架也較大，易于用戴手套的手指操作。

在蘇芬戰爭中，一種連體帶風帽的白色長軍服被廣泛配發到部隊，但顯得比較笨重。到1941年，配發了一種稍薄的白色上下兩件式罩衫，不但活動靈活，而且在厚厚的雪地里具有重要的偽裝作用。

對于夏天來說，狙擊手的服裝還包括一兩件顏色不同、有偽裝功能的變形蟲樣式的外套。它大而輕薄，且帶折疊形風帽，可以穿在普通制服的外面，還有一個護臉，不但可以為頭和臉提供偽裝，而且能保護頭、臉不被成群的蚊蟲叮咬——要知道在狙擊手進行偽裝的地方往往蚊蟲泛濫成災。

由于有了以上這些措施，才能為狙擊手狙擊提供良好的條件，保證狙擊手的舒適度并最大限度地保護他們的生命。

蘇芬戰爭：向芬蘭人借鑒經驗

1930年代中期，蘇聯成為強大且具有侵略性的國家，1939年下半年，斯大林決定入侵芬蘭。這場廣為人知的冬季戰爭，開始時被蘇聯領導層認為是一場速戰速決的戰役。但他們沒有意識到芬蘭人超強的自然生存能力、在寒冷環境中的作戰能力，以及芬蘭人長期狩獵、和進行標靶射擊的習慣對這場戰爭的影響。蘇聯雖然最終侵占了芬蘭10％的領土，但也為此付出了慘重代價。

大多數芬蘭獵手平時就使用步槍而不是獵槍射擊獵物，因而在戰爭中用步槍對付行動笨拙的蘇聯士兵要比對付在空中快速飛行的鳥兒容易得多。并且芬蘭人的戰術簡單有效，兩人小組可以在側翼或本隊防御線前部工事完備的掩體內，抑或滲透到蘇軍戰線前沿作戰，向蘇軍迫擊炮、火炮陣地和指揮所進行射擊。他們熟悉地形，能夠快速滑雪機動，很快取得了優勢。

芬蘭人保衛祖國的強烈決心深深震撼了蘇聯人，相比之下，蘇聯狙擊手沒有為應付冬季作戰進行足夠的訓練，也沒有芬蘭人在雪中那樣靈活的機動性。面對芬蘭狙擊手的強大威脅，蘇聯狙擊手改變了訓練方式，更多地將注意力放在野戰技巧和冬季作戰本領上。自此，蘇聯狙擊手們被賦予了更多自由，而不是局限于僅作為野戰步兵的一分子，取得了一定成效。

二戰：與納粹魔鬼作戰

當德國大軍1942年在蘇聯境內向東滾進時，蘇聯狙擊手們開始采用退卻戰術，并在退卻中使侵略者付出沉重代價。蘇聯人對德國狙擊手的態度可以從蘇聯的《狙擊手冊》中看出端倪：“希特勒主要從納粹黨的野蠻成員——有犯罪經歷的人——中選擇狙擊手。他們大多是已經失去人性的殺手和搶劫者。法西斯狙擊手把婦女和兒童當成目標，并以射殺他們來取樂。”蘇聯人認為他們都是殺人狂魔。蘇聯軍方把德國狙擊手描述得如此可怕是情有可緣的——蘇芬戰爭的經驗已經讓蘇聯指揮層了解到狙擊手是多么的危險。因此消滅戰場上的德國狙擊手就成為蘇聯狙擊手的主要目標。

在對付德軍進攻的初始階段，蘇聯狙擊手的首要任務是在撤退至占據新的陣地之前盡可能地遲滯敵人——這是異常危險的任務。蘇聯神槍手在這項極端的事業中是富于創新的，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例如某次一支德國裝甲部隊在急促的進攻后停下來補充燃料和彈藥時，受到了來自不同方向的蘇聯狙擊手的精確打擊，被索走幾條人命。德軍巡邏隊對蘇聯狙擊手來自何方毫無線索，只得在開闊地機動時保持高度警惕。在一個寒冷的早晨，一位眼尖的德軍哨兵通過望遠鏡看到在幾百米之外一輛被擊毀的T-34坦克殘骸中升起了一股蒸汽，原來一個蘇聯狙擊手就生活在里面，他與坦克中已經犧牲的乘員為伴，每天爬出廢坦克占領有利陣地進行狙擊，然后又爬回去休息，直到他因低溫下的呼氣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正是因為這種超人的意志力，蘇聯狙擊手令敵人聞風喪膽。

實戰現場：蘇聯狙擊手的訓練課堂

要訓練出一名優秀的狙擊手并不容易。最初時，蘇聯狙擊手要在一所狙擊手學校進行為期3個星期的訓練，內容包括射擊、偵察、偽裝和識圖，還要掌握進攻和防御中狙擊手擔當的特殊角色，尤其是怎樣在高樓林立的街區作戰。就是這種訓練形式，在當時歐洲其他國家的軍隊中卻是很薄弱的。與其他國家相比，蘇聯狙擊手的獨特之處在于，他們在訓練中掌握了綜合技能，在進攻和防御中會使用各種步兵武器：手榴彈、反坦克武器、沖鋒槍和刺刀等，這些都是在城市作戰中至關重要的。瓦西里·扎伊采夫(電影《兵臨城下》中男主角的原型，蘇聯最著名的狙擊手之一)在其自傳中就曾多次提及，他在配置狙擊步槍的同時，還配有手榴彈和波波莎沖鋒槍。這說明蘇聯狙擊手在進行狙擊作戰的同時還擔任著一名普通步兵的角色。

隨著德軍向東進一步推進，蘇聯狙擊手的訓練時間越來越短了。人員傷亡越來越大，所以兵員的補充成了當務之急。1941年后期，許多蘇聯狙擊手在上前線之前只進行了幾天的基本訓練。這些新手被稱為“未成年的小野兔”，他們被迫在戰場上進行強化訓練，通常和一位老狙擊手配對，向他們學習足夠的生存本領。廢棄的城鎮，尤其是重要城市，如斯大林格勒，就是極好的訓練場所，因為這里有迷宮一樣的隧道、下水道和其他地下管道，蘇聯狙擊手們靠它們得以靠近前沿陣地。這是一項艱苦的任務，需要毅力、力量和鋼鐵般的勇氣。扎伊采夫曾敘述他與米莎

巴薩耶夫如何利用一段較大的廢棄管道進入隱藏的狙擊陣地的經歷：“我們爬進地下管道，我在前面走，米莎在后面。管道內潮濕、陰暗且令人窒息，我們的手又滑又粘。管道狹窄，難以再返回身去。對我來說還好說一些，而米莎身體重，肩膀寬，我能聽到他呼吸都十分困難……”

經過歷次戰爭的經驗教訓，蘇軍狙擊手的訓練方式在不斷改進，使狙擊手成為蘇聯部隊序列中一個神秘而又特殊的群體，他們受到蘇聯人民的尊重，讓納粹驚恐萬分。

蘇聯早期狙擊手的成長經歷為以后這一群體的培養奠定了基礎，至今，這一群體仍然活躍在俄羅斯的部隊之中……

編輯 王曉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