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從云南升起

棉花瞇著小眼，那笑容和眼神，就是喜歡自己。花狗從村長家出來時，忽然有了想睡棉花的欲望。

花狗想睡棉花，不是因為她長得漂亮，在心里，花狗把棉花和柳月一比，柳月身材多好，而棉花屁股隨時要綻開褲子。在花狗看來，自己要睡的女人起碼要和柳月一樣俊。

有這個想法。花狗就不想睡棉花了。

花狗不想睡棉花，還因為棉花的男人李有福村長，在花狗的眼里，村長張著有股蔥蒜臭味的大嘴。說把大米白面給哪家就哪家。村里要墊路整渠，鏟草栽樹啥的，村長叫到誰，就會給誰算工錢。

一想到有福的臭嘴，卻能呼吸出好多的香味，花狗就不敢睡棉花了。他不能外出打工。今后用著人家李有福的地方多著呢。

可這兩天，花狗不知咋地就有了想睡棉花的欲望。

麥子收了，大豆子種下。年輕人都出去打工。花狗其實很喜歡在外打工的日子，工地上的活累，可到月就拿錢。花狗喜歡手摸鈔票那種感覺，和抱柳月一樣舒服。花狗喜歡外出打工，在工地上。連老板都叫自己陳來福，而不是花狗。可一回到這個村莊，男人女人都開口花狗，閉口花狗地叫，他心里一百個不樂意，可還要笑臉應著。過去村里的父母生個兒子，都愛給起個下賤的名字，說好養(yǎng)活。花狗乳名叫狗子，小時穿的衣服總破著洞，大家都叫他花狗，直到他娶了柳月，鄉(xiāng)親們還是叫他花狗。而陳來福這個名字，只有領錢或是收柳月家寄來的掛號信時。才會用得上。

村里的男人女人還愛開口花狗，閉口花狗地叫，花狗心里不樂意，卻又無能力讓別人叫自己來福。想到這多年都叫過來了，就一直叫唄，自己叫花狗，可女人柳月的名字好聽，比村長老婆棉花的名字洋氣多了。棉花除了臉有點白，那身段和屁股，似綻開的棉花。想到這，花狗笑了。

不外出打工，花狗就在家種著幾畝田，可莊稼人種地不像上班天天有事情做，緊張的農(nóng)忙之后，更多的時間很清閑。沒有事干的花狗，天天跑去看他播種的大豆，盼望著黃豆發(fā)芽。幾天的等待，花狗終于看到豆苗破土而出了，看著陽光下?lián)u顫的嫩葉瓣，花狗感覺微風中那兩片豆葉瓣太像柳月的屁股了，他第一次摟抱柳月時，她那翹著發(fā)抖的屁股就是眼前隨風搖顫的豆葉瓣兒，想到這，花狗不由笑出聲來。能把豆葉瓣想像成女人屁股的，整個村里，也只有他花狗了，當初要能繼續(xù)讀書，一定會考取大學。考上大學，他就不用給別人打工，打工也不會在工地上千瓦工，不干那活自己也就不會從腳手架上摔下來，不摔倒，腿也就不會斷，腿不斷，自己就又能外出打工。想到打工，花狗樂了，繞了一大圈，咋又轉回來呢?他不明白自己為啥總愛把不相關的事情硬拉在一塊兒想。蹲在地頭的花狗，嗅著晨風的泥土味兒，心想，能外出打工，真好。

豆苗破土后，花狗每天都會去看豆苗，給豆苗噴過除草劑后，就沒多大事情了。無事的花狗更懷念打工的那段日子，雖忙，心卻快樂著。找不到事做，花狗有點煩。

棉花就是在花狗心煩時給他帶來快樂的。

無事的花狗不再去田里看豆苗了，而是到村長家陪棉花打麻將。開始。花狗不想來，怕輸，棉花鼓勵他說，打發(fā)時間的，沒錢，俺幫你墊。話說到這份上，花狗就不好意思拒絕了。

打麻將會上癮，花狗沒事就跑去和棉花一起打牌。摸牌時，棉花的手有時就會摸到花狗的手，甚至還會開兩句不雅的玩笑。

花狗并不當真。

洗牌時，棉花禁不住會問，柳月拋開父母，千里迢迢跟你花狗，真的希罕你這張長滿胡子的狗臉?

花狗專心洗著牌，沒有理棉花。旁邊的秀梅說，不圖他臉，柳月又能圖個什么?碼著牌，秀梅又笑著說所說男人長胡子，那方面能著哩!

棉花一聽，笑了，瞇著小眼問花狗，真的?

花狗還是碼著牌，頭也不抬，說，想試嗎。

秀梅就壞笑著說，不怕村長回來把你閹了?

只要她情愿，俺樂意，對不?花狗壞笑地看著棉花。棉花臉卻紅了。這在花狗看來，有點可笑，他知道村長天天忙，很少在家，可他卻不喜歡眼前這個白胖的棉花。

柳月多好，白的豐滿。花狗親不夠。

花狗有時想要柳月。就一把摟過來，柳月卻要等看完電視劇再來。花狗等不急了，用手摸，用牙咬，摸著咬著。柳月就會抱緊花狗……

想到柳月，花狗又抬眼看著白胖的棉花想，難到孬種有福不中用?不會的，村長雖然四十八歲。可不影響的，男人身體好，八十歲還能生兒哩。一定是有福在外面抱太多的女人，不想摟老婆了。村長和村里幾個女人好，花狗也知道。看看眼前摸牌的棉花。花狗心里竟莫名涌上一絲同情來。

晚上，花狗摟著柳月纏著要來，柳月卻說。你不要去村長家打牌了。花狗說，陪幾個老娘們，能賭多大?農(nóng)忙時。誰叫俺，也不能去的。

柳月推開他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啥意思?花狗急了。

我怕村長……

你怕他干嗎，俺去有福家打牌。又不是睡他女人。花狗打斷了柳月的話。

村長有事沒事，愛來串門，他看我的眼神，讓人身上毛毛的。

花狗一聽柳月的話，來氣了，罵有福不是人。他粗暴地扒光柳月的衣服，望著眼前水洗一樣光滑的柳月，花狗瘋狂了……

當柳月也軟在花狗的身上時，花狗緊緊地抱著懷里女人想，有福你是欺負俺無能咋地?棉花那樣勾引俺。咱都沒動心。

更讓花狗惱火的是，有次村長來串門，借口說吸煙沒火，向柳月要火柴，接火柴時，有福就順手捏了一下柳月的手。當柳月告訴他時，氣得花狗把手中的筷子重重一摔，嚇得桌下面的公狗忙趴在地上，搖著尾巴。看著柳月驚恐的眼神。花狗撿起掉在地上的一只筷子，對柳月說，俺不是沖你的。說著話，也不擦筷子，狠勁扒著碗里的米飯，好像他吃的不是飯，而是有福身上的肉。

再打牌時，花狗也會捏棉花的手，棉花的小眼瞇得更小了。似是穿透了桌上的麻將牌，狠不得鉆進花狗的心里去。

花狗贏錢，一臉的笑。棉花輸錢，臉上也笑。散場時，棉花有點不甘心地說，明天上午，接著來。

贏了錢的花狗回家。特意繞道村頭的小店，買了半斤涼雞頭、一千拌粉皮、一袋油炸花生米和一瓶雙溝酒。準備晚飯時好好喝兩杯。可柳月的一句話，卻讓他倒了味口。

花狗打牌不在家，有福路過花狗家門口。碰巧柳月抱柴草回家。

做飯啦柳月?花狗還在陪棉花打牌呢。有福沒話找話。

柳月輕輕“噢”了聲算是回答。

有福上前一步，伸手就摸柳月的屁股，嚇得柳月懷里柴草“叭”地掉落地上。柳月剛想罵，有福卻把手伸到她的面前。原來是一只毛毛蟲。柳月把話咽了回去，紅著臉。重新?lián)炱鸩癫荩觳交丶摇?/p>

花狗不相信那只毛毛蟲真的就掛在柳月的屁股上，沒準是有福事先準備好的，借機就想摸下他老婆的屁股。那只毛毛蟲仿佛被有福又丟棄到花狗的肚里，爬得他心難受。去找有福吧，罵他成心想摸柳月的屁股，可這理由又不夠充分，有福肯定會說，是好心幫柳月捏下毛毛蟲的。可不找村長，花狗心中的毛毛蟲，老往外爬。花狗就在心里罵那只毛毛蟲，罵有福孬種，咋就能想出這損招來呢?

花狗有點后悔去棉花家打牌了。

第二天，花狗沒有去陪棉花打牌，他在家等著村長有福。

第三天。有福也沒路過花狗家的門口。

村長去云南了。

棉花讓別人來喊花狗去打牌。花狗才知道有福跟鎮(zhèn)上的領導一起去云南考察。

花狗不明白，江蘇和云南相隔那么遠，看啥呢?柳月家就住在云南，常聽她夸家鄉(xiāng)的高山和白云。花狗就問，村長是去旅游的吧。可棉花說不是。全鎮(zhèn)村長都去。棉花摸著剛抓到手的白皮罵，白摸。丟牌。她迷著小眼又說。有福他們先坐車到南京。然后坐飛機去云南的。

看著棉花一臉的神氣。花狗心里也罵。明明是大鳥，卻擺譜叫飛機。全村的人都管天上飛機叫大鳥，而棉花卻說是飛機。這就像在外打工回來的人，學講普通話一樣，讓人想笑。棉花又夸，有福電話里說，大鳥，不，是飛機飛過昆明上空時，看云朵，真自，比田里的棉花朵開得還白。

棉花說到這，臉有點紅，其實有福在電話里夸，坐在大鳥上看云。云朵比她的屁股還白哩。

棉花沒坐過大鳥。村里的人都沒坐過大鳥，可男人有福卻坐了一次大鳥。更讓棉花開心的是沒有花家里的一分錢。想到這，棉花眼睛瞇得更小了，人一高興。牌摸起來也順手。

看著得意的棉花，花狗心煩，要五條，來四筒，出五萬，摸六萬，想到柳月嫁給他那天，到現(xiàn)在還沒回娘家一回。當初在外打工的花狗和柳月一戀愛，柳月的父母就不樂意，說江蘇離云南太遠，生的女兒，嫁到江蘇，和丟棄沒啥兩樣。花狗在電話里再三保證，他一定會好好疼柳月，讓她過好日子。無論花狗如何保證，柳月的父母就是不同意。花狗只好先下手為強，把懷有身孕的柳月帶回老家舉辦了婚宴。

結婚那天，柳月哭了，因為路遠，家人都沒有來。柳月想等孩子出生。再回去給父母陪罪。孩子出生后，家里的日子過得緊巴，柳月就盼兒子長大。帶著兒子一起回家，父母一看到外孫，也許就不會生氣了。正當柳月盤算著何時回娘家時，在南京打工的花狗卻從工地的腳手架上掉下來，摔斷腿。這讓想回娘家的柳月，又推遲了期限。現(xiàn)在花狗的腿好了，柳月好想回家，特別是這幾天，柳月老在花狗面前念叨，想家。

摸著牌，花狗的心好煩，一上午都沒贏。輸牌的花狗，在心里罵，孬種，全國那么多地方不去，昨偏偏去云南呢?去就去了，還打電話來家和棉花說，坐在大鳥上，看云朵真白，夸昆明好美。一想到這，他在心里連棉花也罵了，你男人有福要不是和公家人去，他舍得掏錢，坐大鳥去云南?

散場時，棉花對花狗說，你幫俺提兩桶水。花狗本不想幫的，可棉花把贏錢又推給他說，剛才人多，不好交給你。拿著。

花狗嘴上說，咋能呢，可伸手把錢全裝進口袋。心想，要不是你一會兒說飛機，一會兒夸云南，俺咋能輸?花狗忙到院里幫棉花壓起水來，水滿，提起水桶倒進廚房的水缸中。花狗再出屋就看到棉花用力壓著水井。花狗說，還是俺來吧。棉花并不松手，說你提好了。看著棉花屁股一翹一翹地上下壓著水井。花狗在心里笑，這姿勢溆什么?對，似母狗。因為秀梅家母狗發(fā)情時。就把尾巴一翹一翹地來逗引他家的公狗。

花狗上前提水桶時，禁不住伸出手狠狠在棉花的屁股上摸了一把，棉花一轉臉，看到花狗手里捏著一截麥草，臉一紅，笑了。花狗就咬牙在心底又罵，孬種。

再提水時，花狗看到棉花領口比剛才暢開了許多，半露的雙乳，像一對大白鴿。隨著上下顫動的壓井桿，飛動不停。花狗不敢看，拎起水桶，跑進廚房。

水缸滿了，花狗要走。棉花留他吃飯，花狗說，就拎幾桶水，用不著的。站在門旁，棉花小眼死盯著花狗，看得他心好亂。

陽光下，棉花的臉好紅，說俺們家的純平彩電，好看，想看，晚上過來。

花狗也不知道自己是點頭還是搖頭，只感覺到心怦怦地跳。跑出村長的院子。花狗想，棉花露出的腰身白，奶子也白。怪不得有福夸昆明上空的云朵比家里棉花開得還白呢。想著那一對上下飛動的白鴿子，花狗后悔沒有伸手抓，那種感覺一定比摸屁股要愜意得多。想著剛才棉花說的話。花狗決心晚上真去。

花狗想去，不是因為村長不在家，而是那只毛毛蟲。

花狗想，棉花是胖點，眼也小點，可細看，也不太丑。有福比棉花大八歲，也許真如男人們說的，有福不管用，撩得棉花難受哩。可不中用的有福，昨喜歡摟著別人的老婆?這一點，花狗想不通，難到人常說的家花沒有野花香，說的就是村長這類人，可自己咋沒有這種感受呢?也許是自己太愛柳月了。柳月到了棉花這樣年齡，屁股也會胖得如綻開的兩朵棉花?柳月變胖了，自己也會像村長一樣，盯著別人的老婆看?

想到柳月，花狗剛涌上來的欲望，又熄滅了。當年柳月和自己好上，不顧父母反對，從廣東隨他回老家結婚，不容易。花狗疼愛柳月，卻不能讓她風光回一次家。花狗就罵，罵村長，罵棉花，也罵自己，罵自己無能，罵有福孬種，罵棉花愛在鄉(xiāng)親們面前炫男人坐大鳥去云南。

回到家，花狗看見柳月臉上一臉不高興，怨他天天打麻將，也不想辦法掙錢。花狗并不吱聲。蹲在門旁望著自家的公狗’有福乳名叫二狗，可別人都叫他村長。自己大名叫來福，可大家還是喊他花狗……

見花狗望著狗發(fā)呆，柳月哭著說，日子過得再窮。也要回家。

人和狗就是名字叫法不同，有時狗比人還重感情呢，自己家的公狗就比村長好……看到花狗還望著狗，正眼都不瞧她。柳月哭得更兇了，想到這幾年跟著花狗，盡管男人百般疼護著她，可柳月總感覺這日子，并不是當初她想要的。

花狗不能外出打工，柳月沒抱怨他，家里的日子過得緊巴，可晚上花狗給她的激情，讓柳月很滿足。也許上天是公平的，總會讓你得到這個，失去那樣。柳月和村上的秀梅閑談時。秀梅總是一臉的羨慕說，有男人在身邊真好。柳月說，有啥好?沒錢用。秀梅就說，錢好，晚上又不能抱著錢睡。柳月的臉就紅了。聞秀梅，想男人嗎?秀梅的臉也紅了，反問她，你說呢?兩個女人都紅著臉。笑。

有幾次。柳月想回家，收拾好包，可看著滿院的雞和豬，心軟，她擔心離開，花狗會把它們喂生病，這個家。隨著兒子的長大，柳月也越來越把它當成家了。

想回云南的柳月就想，再等等吧，手中有錢。三口人一塊回娘家。在田里干活，看著天上有飛機過，柳月就對花狗說，要能坐飛機回，多好。花狗使勁揮著鋤頭道，想回家，坐火車吧，種地^誰舍得掏錢坐大鳥?柳月就不說話了，呆望著遠去的飛機想，當初咋就想嫁給花狗呢?難到真是他的那句話。父母說江蘇太遠，可花狗卻說，你坐過大鳥嗎?再遠，也不遠。柳月感動的同時，還知道飛機叫大鳥。

農(nóng)閑沒事。花狗卻迷上打麻將，雖然沒有賭多大輸贏，可這總不是過日子的辦法。柳月幾次想攔住花狗不讓他來，可想到他腿也不能干太重的活，農(nóng)閑也沒有農(nóng)活要干，呆在家，人悶。更何況花狗已經(jīng)答應她，不能出去打工，等明年開春。就在家搞大棚。種蔬菜賣。還保證，賺到錢，一定讓自己坐大鳥，回云南。

想到男人的話。柳月幾次在夢里都笑醒了。柳月本打算再過兩年回娘家的，可這幾天村里人總是在她面前談說著有福坐飛機去昆明的事，提起云南，柳月心就疼，特別想回家。

吃晚飯時。柳月又對男人談起回家的事。花狗放下筷子說。想回，明天回去好了。柳月說，錢呢?花狗又說，把家里麥子賣了，夠你回家的路費。可柳月說，多年回一趟家，幾百塊錢不夠花的。

花狗生氣了，你真想坐大鳥回云南?柳月眼里就有淚，大聲說，嫁給你多年，回一次家沒有?今年想。明年盼，結果還不是因為沒錢?頭趟回家，總要給父母家人買點什么吧!要知道我也是要臉的人。說著。柳月又哭了。

每當這時，花狗都會選擇沉默。他知道。這不能怪柳月，只能怨自己的腿，不能掙更多的錢，讓柳月過上好一點的日子。花狗想，柳月這次之所以強烈地想回云南，還不是因為村里人都在談說著有福坐大鳥去云南的事，甚至有人會問柳月，昆明的云朵真如村長夸的那樣白?

花狗不想吵架，每次柳月發(fā)脾氣，他都選擇離開。走出家門。身后又多了孩子的哭泣聲。

盡管有月亮，剛走到外面的花狗。眼前一片黑。

花狗閉上眼睛，又睜開，抬頭看天，樹梢上掛著的月牙兒。像是躲著自己。只有星星在頑皮地瞪著眼睛，笑他。

花狗無目的地走在村中。電燈滅了。窗簾布上映閃著忽明忽暗的白光。花狗知道，男人們打工不在家，女人都在看著長長的電視劇，打發(fā)短暫的夏夜。

望著月夜下時開時滅的燈光，花狗想，自己雖不能外出打工，卻能天天陪著老婆。想到外出的男人，花狗有點同情他們。

花狗不知不覺中來到村長家的門口。遠遠靠在一棵大樹上，呆呆看著村長家的大門。有福家的院墻很高。花狗看不見堂屋透出的光，棉花現(xiàn)在是在看彩電還是在洗澡呢?看著樹梢上彎彎的月牙，花狗想，棉花一定洗干凈了，躺在床上看電視。

想到擦洗過的棉花好白，花狗想睡棉花的欲望非常強烈了。花狗想抱棉花。怨有福不該去云南，可他只有睡了棉花，心頭那只毛毛蟲才會爬出來。假如自己睡棉花，村長回來，棉花告訴他怎么辦?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花狗就罵自己呆。棉花咋會把同野男人睡覺的事告訴有福呢?除非村長這個時候回家，可遠在云南的有福，咋會回來喲。就是坐大鳥飛回來，又能如何，棉花早被自己睡過了。

花狗想到自己年齡比棉花小。人家是老牛吃嫩草，而他卻是壯牛啃老苗。不劃算。望著月亮，花狗又罵自己果。男人睡女人。還挑三撿四的，又不是花錢去嫖婊子。挑選年輕的，何況自己要睡的是村長的老婆。正想著，有狗叫了兩聲，村長家的門開了，門縫里一束光射出老遠，棉花伸頭望望，見四下無人，又把門合上。

花狗本想過去，可他卻鬼使神差縮在大樹后邊，鐵門剛把那束光收進去，花狗又后悔了，罵自己不是個男人，咋沒有勇氣進去呢?進屋，棉花沒有那意思，自己看會兒電視，就回家，如果棉花瞇著小眼勾他，就摟，手摸，嘴親她。可一想到村長不在家，自己鉆空子去睡棉花，簡直就是條狗。因為花狗常看到村長家的公狗。只要見了發(fā)情的母狗，不管小狗，老狗，都上。這一點，花狗非常鄙視，不像自己家的公狗，就喜歡和秀梅家母狗交配，別的狗發(fā)情來逗引，它總是愛理不理。公狗的樣子，讓花狗很受用，他喜歡自家公狗那姿態(tài)。

其實男人就是公狗，可女人是什么?是母狗?要說棉花是母狗還行，柳月咋會是母狗?她是月亮，是天上彎彎的月亮。花狗想。

想到中午棉花把贏的錢都還給了自己，望著天上彎彎月牙兒，花狗又想，棉花其實也不是母狗，也算是天上的月亮。不過她不是彎彎的月牙兒，而是一輪半圓的胖月亮。柳月和棉花都是月亮，那自己就是月亮旁邊的天狗，只有天狗才配吃月亮，同樣是狗，可前面加了一個天字。就不一樣了。天上的狗咋會等同如地上的狗?花狗又為自己這個聯(lián)想激動起來，一聲狗叫。打斷了他激動的思緒。狗聲停，花狗又望了眼村長家的大門。

聽到村長家院里傳來的那兩聲狗叫，花狗就生出厭惡感。想到自己和柳月雖然日子過得窮點，可柳月還是愛自己的。他怎能做出對不起柳月的事情呢?花狗想，到秋把地里收的大豆全賣掉，投資搞蔬菜大棚，他要種反季節(jié)蔬菜，賣許多錢，到時真的讓柳月坐大鳥回云南。花狗還下定決心，今后棉花再叫他打牌，無論如何也不能去了。自己腿不好，不能打工賺錢，但也不能天天打麻將呀。腿不行，還有手，只要好好干，生活會一天天好起來的，柳月說的對，自己也陪不過棉花她們，她們的男人在外賺著錢，棉花的男人還干著村長，誰家都比他們家生活強。自己天天打牌，真是對不住柳月。

想到這，花掏想回家了，給柳月賠個不是，她要回云南，就回去。自己多借點錢給她，讓老婆風光回一趟娘家。看著天上的彎月亮，花狗就想回家好好疼一回柳月。

轉身的花狗又留戀地看眼村長家的鐵大門。門又開了。雖然沒開燈，花狗還是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身影閃進了村長的家。那個人會是誰呢?下午棉花明明暗示自己晚上來她家看彩電的。花狗忽然有種被人拋棄的失落感，只是剛涌上來，又被莫名的激動淹沒了。

花狗感覺心頭的毛毛蟲猛地躥到喉嚨口。他有一種想喊叫的沖動。他想，自己現(xiàn)在手中有一面銅鑼多好，他一定會大聲敲響，把村里的老少爺們都引來。看棉花在和誰睡覺。這個念頭剛閃現(xiàn)，花狗就罵自己，做人咋能這樣不厚道呢，如果敲鑼，喊鄉(xiāng)鄰來看，那棉花以后在村里還如何見人?再說天天打牌，人家處處照顧著自己，他再恨有福，也不能這樣對待棉花。花狗邁動了雙腳，走到村長家的鐵門旁，他想聽，更想看，可啥也聽不見。看不到。

花狗失望地準備離開。鐵門響了，開門的是棉花。棉花開門，一見花狗，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一個稻草，哭著拉他說，快去呀，劉能不行了。

花狗來不及多想，就被棉花拖進屋，花狗愣住了，劉能一絲不掛臉面朝天，躺在村長睡過的床上，瞳孔瞪得老大，嘴里向外冒著白沫。一轉臉，花狗這才看到被嚇得半死的棉花只穿著個紅褲衩，由于驚嚇，一對大奶子顫個不停。花狗顧不上看棉花，對她說，你先打120叫救護車，俺去再喊兩個人。

花狗扯著嗓子喊來幾個男人，跑向村長家，扯過被單蓋在劉能兩腿間，迅速抬著人向村外路口跑去。

出村口，救護車也趕到了，看看劉能睜得老大瞳孔，醫(yī)生搖著頭，上車又回去了。

哇，一聲尖叫捅破了小村的夜空。劉能女人哭鬧著，叫花狗他們把死男人又抬回村長家的院子里。

你這個挨千刀的，心臟不好，還逞能吃藥來。死鬼。再起來吃呀!你起來啊，我的天哪……聽著劉能女人的哭罵聲，花狗心里竟涌上許多難過來。

有福去云南咋還不回來喲!想到村長，花狗不由望著西南，看見月亮如船泊在天邊，像是剛從云南上空升起。

這時，小村又傳來一片狗叫，有公狗也有母狗。

(責任編輯 董曉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