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午的2點多,小貓都會接到朱先念的短信或電話。不管她是在帶團,還是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翻身。
朱先念的話就像一根細細的線,穿越了她的身體,撩撥著她。
朱先念說:小貓,我想你,想你的身體。
朱先念是一家玉石店的老板,和小貓所在的旅行社有購物協議。所以,在有團時,小貓總是要把客人一批批地往朱先念的店子里送。第一次朱先念給小貓回扣時,她都不敢相信有那么多。事后她才知道,朱先念多給了她。朱先念握著她的手說:小貓啊,合作愉快。
朱先念長著一雙細長眼,皮膚白,嘴唇簿,但鼻梁高挺,眉毛粗黑。
到底是怎樣上了朱先念的床的,小貓不太記得了。只記得那天特別特別熱,客人們必須要逛夠半個小時,她便躲進了朱先念的辦公室吹空調。她站在空調下,掀著自己的領口讓冷風往里灌,她沒有發現朱先念的辦公室只有他一個人,她只是閉著眼睛享受空調的涼氣。
朱先念把她裹挾到懷里的時候,她驚呆7。她想喊,卻被他吻上了嘴。他的手那樣準確又迅速地握住7她的胸。他的聲音喃喃地帶著痛楚:小貓,小貓,你這不是要我的命么?
就在朱先念那個據說是古董檀木的大辦公桌上,他們從進攻防御到互相進攻。
小貓喜歡朱先念的味道,有一點點壞壞的,苦艾草的味道。
那天之后,朱先念便開始每天下午給她短信或電話了。
那天之后。小貓便做了朱先念的情人。但是這個身份多少有些讓她難受,她就是傳說中為人不齒的小三兒。朱先念有老婆。
后來,小貓認識了豐田園。
豐田園是游客,30歲,身材很魁梧。他有些油嘴滑舌,小貓不喜歡。第一天見面在旅游大巴上,小貓站著講解導游詞,卻被豐田園一次次地打斷。
第一次他說:導游,你用的什么香水,很好聞。
第二次他說:導游,能不能幫我介紹一個女朋友,長得像你,聲音像你,年齡像你。
第三次他說:導游,聽說你沒結婚也沒對象,要不然我倆成了吧。
這樣的游客,小貓以前也經常遇到,不接他的話茬。只是微笑就好了。但是豐田園又說了:導游,你有義務回答我的提問,不回答小心我投訴你。
這人太流氓了。小貓在朱先念的辦公室里罵。朱先念安慰他,用嘴唇,用手指,一點點地探尋,讓她軟了又軟。朱先念的頭埋在她胸前的時候,有人突然闖了進來。小貓剛看清來人的臉,便被打了一個耳光。
那個女人是朱先念的老婆。她是彪悍的,她一手拽著小貓的頭發,一手扇她耳光。而朱先念就像孫子一樣地站在旁邊不敢動。小貓的眼淚奪眶而出。
是豐田園救的小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發現并找到朱先念的辦公室的,他走進來拽了小貓的手便走了。他什么都沒有說,但小貓卻覺得溫暖至極。
在大巴車上,他讓小貓坐在第一排,給她戴上自己的大墨鏡和大草帽,告訴她:沒事,好好休息。然后便下了車。
小貓一邊流眼淚,一邊想著怎么把接下來的行程繼續。卻看到豐田園帶著客人們上了車,拿著話筒安排好坐下,非常專業地點了人數。然后告訴他們導游小貓很不舒服,休息一會兒,接下來的導游工作由他完成。
小貓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比自己更加豐富和有趣的講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2周后,她去旅行社貼票時發現,他們的新老總,竟然是豐田園。
小貓要辭職。其實不過是把導游證換一家旅行社掛靠。但,這依然讓她有些傷感。她想人真的不能放縱自己的身體。因為這個社會,身體之事依然是私隱的,為傳統道德所不齒的。在朱先念那栽了一個大跟頭,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復原。
但豐田園不允許。小貓的申請被駁回。
豐田園在電話里說:雖然你在工作時間和人調情,該受到處罰,但是根據你一貫的表現,你還是非常優秀的導游。
小貓啞然失笑:如果我堅持呢?
豐田園說,反正你資格證在我這押著呢,我就是不放,你能拿我怎么樣?
真難想象這樣說話無賴的人竟然能是某個知名國際社的老總。但令她高興的是,朱先念的玉石店作為合作單位被砍掉了。也就是說她在之后的工作中,不用面對相似的尷尬。
那天之后了一周,朱先念才有短信發來,蓮句對不起都沒有,竟然還是訴說著對她身體的想念。這讓小貓非常沮喪。他們之間一直都不是愛情。而是欲望。
豐田園追求小貓也是那樣無賴和不由分說。在公司,當著所有員工的面,他攬著她的肩大聲宣布:這個是我的女朋友小貓。大家各自轉達一下,以后你們這些男同志就不要打她的主意了。
小貓恨恨地甩下他離開,聽見他在身后笑:瞧,小貓不好意思了。
豐田園追求小貓的手段就是神出鬼沒地蟄伏在她家的樓下,或者以公司的名義喊她來公司。他洋洋得意地說: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和精力,我又不著急結婚。我就是要定了你。
到底還是在一起了。
有什么理由不在一起呢?小導游被國際社老總追求,她如果不答應,眼饞的女人都能罵死她。
況且她得相信他的真誠。他是真誠的,他的眼睛、動作、語言,都在說他想得到她,他喜歡她,非常。在最先的相處中,小貓發現了諸多豐田園的好處。他是她的專職司機,生氣時的發泄對象,無聊時的打趣對象,自動還款信用卡。帶出去見人,也非常有面子。這非??孔V。
家里人來電話的時候問小貓是否在戀愛,小貓看了一眼在廚房忙活著晚餐的豐田園說了一聲是。
飯桌上,面對著紅白青綠的一大桌,小貓想,或許,豐田園是結婚對象。
那晚,豐田園還是如常地那般挑逗地說:我要留宿。折騰你。
小貓沒說話。他又說了一句:我要讓你檢查身體。
小貓便懶洋洋地說:去洗個澡先。
他們唇舌相繞的時候,豐田園溫熱的大手熨帖了小貓的皮膚。那是非常精致的前戲,是小貓在朱先念那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和朱先念就像吃快餐,25分鐘內必須搞定。和豐田園就像吃法國大餐,先上湯,再是主菜,酒水、甜品、水果。一波一波的全是驚喜。
小貓在下面,在上面,在側面,嚶嚶地叫。豐田園便問她:我好么?我好么?
小貓說好。
豐田園便問:怎么好。
小貓說,非常好。
豐田園問,比朱先念還好么?
小貓說,在床上,你比他好。
那一個好字之后,他越發勇猛起來,簡直瘋癲了一般。
豐田園像貪食的孩子,在嘗到了一口糖的甜蜜之后,便日日來討。每次都做足了功夫,音箱里流淌著醉人的Jazz,不開燈,點燭臺,香薰燈泛著白汽,把波爾多一口一口地喂到對方的口里。細細地解衣服,每解一顆紐扣便吻一次,眼睛里流溺了全是情欲。
小貓很喜歡這些。
但小貓不喜歡豐田園在每次高潮前都問的那一句:我好么,我好么?比朱先念還好么?
開始時,她以為那只是豐圈園在歡愛時的一種怪癖,后來她越來越發現,他所在乎的就是比朱先念好。那天他又一次在奔突的最后關頭問她,她生氣地把他掀開了:你是你,朱先念是朱先念,你怎么總提他?
那晚的歡愛戛然而止后,豐田園什么都沒說,收拾了東西回了家,只剩小貓一個人坐在床上生悶氣。
之后的一天,小貓下樓時看見了朱先念,還有豐田園。他們以對峙的姿態站著,并沒有交談。小貓并沒有想到朱先念會來找她,她也很意外。兩個男人看到她時,都以非常積極的姿態轉向她喊:小貓。
當小貓走向豐田園的時候,她看到朱先念眼里的憤恨和落寞,而豐田園春風得意,竟然不吃醋,還洋洋自得。原來,男人的好勝心大于占有欲。
小貓沒有想到朱先念的妻子會來找她。這個女人她只見過一次,第一次被她打,只覺得她又彪悍又野蠻,丑得不像話。但這次見,竟然發現,她打扮起來非常的溫婉。
但她還是非常不可一世的高傲樣子,她問小貓:你愛朱先念么?
不愛。小貓回答得干脆。
如果我和朱先念離婚,你會愛他么?
不會。
你愛不愛他也和我無關了,我今天來是要告訴你,離開豐田園,我才是他的初戀。
這事讓小貓匪夷所思。這個叫曉梅的女人在10年前是豐田園的初戀,但他們最終沒有在一起,因為中間殺出來一個朱先念對曉梅窮追猛打。豐田園最終敗給了朱先念,然后離開了家,去讀書,做旅游。10年后他再回來,以成功者的姿態先是俘虜了朱先念的情人小貓,砍掉了朱先念的一筆大單,又俘虜了朱先念的妻子曉梅。
小貓終于明白豐田園為什么每次高潮前都要問的問題。
她難過極了,她難過不是因為豐田園利用她獲得成就感,而是她發現她已經愛上7他。而這愛情磅礴又難堪。
小貓最后一次去旅行社,見到了曉梅。曉梅坐在豐田園辦公室的沙發上,懶洋洋地翹著花指甲。
小貓已經不在乎了,她反正也不想做導游了,豐田園要扣她的資格證也沒關系。她來只是蓋章,轉戶口,她準備離開這個城市了。這個虛偽、世故又沒勁的城市,連愛情都是不靠譜的。
豐田園拽住了她,當著曉梅的面與她拉扯:我不讓你走。
小貓笑,眼睛斜向了曉梅:那她呢?
豐田園說:我不會和她結婚的。她10年前嫌我沒錢嫁給了朱先念,10年后又因為我比朱先念有錢要來嫁給我。我怎么可能娶她?
曉梅尖著嗓子開始辱罵他:豐田園,你是不是東西?你在我床上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小貓又問:那體會和我結婚么?
會。豐田園篤定地點頭。
小貓搖頭,轉身走了。
她在曉梅越來越刻薄的罵聲中,走得有些踉蹌,因為心那樣疼,那樣疼。